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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元嘉原以为天子震怒彻查,又是为国而遭难,同僚们怎么也该略尽探望慰问之情,可是眼前所见,显然旁人另有打算,而《论僧田状》所引发的争议乃至责难,由此可见一斑。扣开门扉后,前来应门的并不是仆人,而是着甲的卫士,见瞿元嘉捧着探视的礼物,倒是客气:“足下是哪位大人?”
“这是连州司马程勉。”见到有卫士守门,瞿元嘉放心不少,他先折身指了指正在系马的程勉,然后奉上鱼符,说,“我是民部度支员外郎瞿元嘉,月前随王尚书、章中丞奉旨南下赈灾。听说他有恙,特来探望。不知章中丞病体如何,可以会客么?”
那卫士犹豫了片刻:“民部的瞿员外与连州程司马是么?二位稍候,待卑职去请示一二。”
他这一去足足去了一刻钟,但也带回了章嘉贞的话:“中丞说,病中不雅,不便会客,还望二位见谅……”
话说到一半,门后又有了动静,这次出来的是章家的仆人:“我家郎君说了,既然是程司马亲至,若是不嫌病体污秽,自当相见。”
程勉立刻点头:“有劳带路。”
章氏虽然远远不算豪门,但也是经营有年,数代为官,在京中的宅院的规模着实不小。去见章嘉贞的路上,瞿元嘉暗中留言,发现宅院内侍卫数量不少,且多精悍干练,略感宽慰之余,又不免担心起章嘉贞的伤势。
他的担忧很快就落在了实处——见到病榻上的章嘉贞的一刻,瞿元嘉下意识往前了半步,想要略挡一挡程勉的视线,可身后人的抽冷气声已经响起,太迟了。
房间里弥漫着血腥气和草药味,这是瞿元嘉再熟悉不过的气味。见到二人,章嘉贞没有被纱布包住的半边脸露出了一点笑意,又迅速在扭曲中消失了。
他的伤势就袒露在瞿元嘉和程勉面前,仍在渗血的双臂和双腿会随着呼吸不自主地抽搐,但他的神情更为诡异:实难分辨是痛苦还是沉迷,也不知道到底有几分清醒。
瞿元嘉不由想起他一些早已不在人世的同袍,濒死的瞬间就是这样奇异的神色,应该是极度痛苦,却又流露出近于癫狂的渴望。他不由得看向一旁侍奉的太医,后者低声说:“宫中送来了镇痛的底也伽,章中丞才服完不久,就是如此。待药见效了,就平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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