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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才过了一晚上,但他看她的目光已经全然不同了。颖坤被他盯得有点难为情,缩回手道:“陛下躺着别出力,臣自己来就好。”

兆言没有坚持,只是望着她柔声道:“怎么还一口一个陛下臣的,这么生疏见外。”

酸麻的手臂上围着坚硬的护肘,颖坤解开外面染血的沉重盔甲,解到一半觉得自己好像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似的,背过身去把盔甲脱下扔在墙角。

房门紧闭,屋内还是她睡着之前的模样,颖坤问:“陛下醒了很久了?怎么不叫臣一声,恐怕耽误陛下进药的时辰了。”

“看你睡得香,怕是昨晚上累坏了,不忍心叫醒你。”兆言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而且,难得有机会能这么看你、摸摸你的脸,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没一会儿你就醒了,只恨时间过得太快。是不是我手下太重吵着你的?”

不管是和这样的皇帝陛下说话,还是和这样的幼年伙伴说话,感觉都很不对劲啊。他是怎么做到睡了一觉就彻底切换过来的?

颖坤道:“对了,陛下的药一早就熬好了,过了这么久不知放凉了没有,我去叫人送过来。”开门出去吩咐婢女,看日头的高度已经是晌午了。

不一会儿几名婢女就把温热的汤药和洗漱用具、粥食等送过来,先服侍皇帝半坐起靠在隐囊上,净面漱口,再奉上清粥流食。吃了半碗粥,药盅刚端到榻前,兆言就命令道:“把药放这儿,你们下去吧。”

婢女们对视一眼,回头看了一眼颖坤。皇帝不让下人伺候服药,难道要自己的姑母给他端茶倒水侍奉床前?之前公主在陛下房中留了两个时辰,不声不响,都干什么了?

这些话她们当然不敢问出口,低头应声退下。

颖坤问:“陛下为何不服药?”

兆言皱眉撇嘴道:“太苦了,闻着就反胃。外伤用外敷药即可,为何还要喝这么苦的东西?”

颖坤看他一脸嫌恶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心下莞尔。她差点忘了,当今皇帝陛下自小喜爱舞刀弄剑,说习武强身健体,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陛下小时候非常怕吃药,为了不生病宁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偶尔不小心弄伤了,你让他不用麻沸散接骨都可以,但是要他喝口汤药就跟要他命似的,加再多甘草和糖也不行。用燕王殿下的话说,药汁里加了糖不能让它不苦,只会变得又甜又苦,气味还会更加浓烈,中人欲呕,简直是人间少有丧心病狂的酷刑。

“臣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怕苦不肯吃药,陛下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克服吗?”颖坤走到榻边端起药盅,摸着还有点烫手,她就先捧在手里凉着,“陛下除了外伤,箭上还淬有毒液,伤及肺腑。大夫说这毒性虽不烈,却很难连根拔除。余参军昨天手臂中箭未及时医治,拖得晚了到现在还没苏醒。陛下伤在肺里,后患更是无穷。陛下的龙体关乎社稷,如今前线与鲜卑对峙,后方有女直偷袭,三军将士都仰仗陛下坐镇中军决断圣裁。陛下一定得尽快好起来,方可震慑敌军,助我士气。”

兆言眉头蹙得更深:“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颖坤忍住笑问:“陛下是觉得臣忠言逆耳?臣哪句话说得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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