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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缨问:“可是你现在这样,能走得了吗?还要水潜行。”
“只是流了点血而已,死不了。就算是冰川雪地也只能趟过去,温泉水中潜行片刻不要紧的。”
果然老大夫回禀后不久,拓跋申就派人来知会,明日一早启程上路,由他“护送”太妃回上京。
既然即将远行,一路风尘劳苦,红缨说太妃临行前想去温泉沐浴,侍卫也没有起疑。她特意选了黄昏时分,日落后天色晦暗,出去后找到靖平,还来得及赶在城门关闭前离开燕州。出了燕州四面通达,拓跋竑等人想追上就难了。
去芙蓉汤的路上远远望见离宫正殿,四面缟素垂悬。红缨停道:“小姐,太殿的灵柩就在那里,走之前……要不要再去看看他,道个别?”
杨末只停顿了片刻,继续扶着她往前走:“不必了,别节外生枝。”
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但是当红缨到了汤池内安排妥当,潜入水打开机括,回身招呼她说:“小姐,我嘱咐过外面的人了,一时半刻不会有人进来,快走吧。”发现她站在浅水里,长久地凝望着池边一块碧玉雕成的荷叶翠台出神。红缨又唤了一声:“小姐?”她才回过神来,最后回望了这座玉石雕琢水汽氤氲如梦似幻的芙蓉汤一眼,深吸一口气钻进水密道。红缨随后跟上。
☆、第十六章 如梦令4
元熙二十年的后半年,甚至这一整年,对杨末来说就像一场不可思议的幻梦。再加上第二年正月的改元,以致于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元熙年号其实只有十九年,她出生于元熙三年,一直长到十八岁成年,从未离开过故乡洛阳。
但是当她终于从缠绵一冬的沉疴中醒来,新春的艳阳照亮雄州古老城墙上去岁的残雪,她依然身处这座守护了吴朝百年和平、严整肃杀的边疆重镇,而不是繁华似锦的帝都洛阳。
她还能记得来雄州前的每一个细节,记得在燕州温泉离宫的水暗道,失血半月的虚弱体力无法支撑,是红缨推着她、扛着她走那一段密闭窒息的逃亡之路,她甚至周地准备了储水的空皮囊,装满空气在水换气;记得出水后自己已半昏半醒,这个从小做惯了力气粗活、出身穷苦的姑娘背着她一气奔跑了四五里地,找到潜藏在燕州西北角破落农户家中的靖平;记得他们连夜架着简陋柴车逃出外城,两人轮流驱车昼夜不停,两天两夜疾驰两百余里,抵达白河边界时柴车已经不堪负荷散了架,三人没有官凭路引只能从荒郊野外偏僻处划小舟偷偷渡河;记得过了白河没有车马,靖平又背着她走了一天,才终于碰到在边境巡查的雄州官军,送他们回到雄州。
一路上她仍然血流不止,颠簸更让崩漏加剧,红缨一直在哭,以为她撑不去了。她虽然已经疲倦虚弱得睁开眼皮都力,但神智始终清醒。直到雄州城外十余里,闻讯赶来迎接的七郎马向她飞奔而来,她一头撞进兄长宽阔坚实的胸怀,这屏住的一口气才终于松懈,叫了一声“七哥”,放任自己沉入黑甜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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