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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谁人敢接,阮吉祥和一旁侍立的几个宫人皆是噤若寒蝉,好半天之后才耷着眉眼赔着小心问道:“那这件事跟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怎么说?”
皇帝此刻精神健旺,闻言哑然失笑,“还能怎么说,照实说。叫太医院拿个章程出来,若是不能医治干净就莫要祸害他人。你赶紧叫人在门前挂个帘子,再在屋子里立个屏风,太子过来了就叫他在帘子外头回话。他那个身子骨将将好利索,如今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阮吉祥正垂首听候吩咐,就听上头的声音越来越弱。他心头蓦地一惊,抬头就看见皇帝歪在弹墨大迎枕上睡熟了,鼻翼还随着呼吸微微翕张。他叹了口气,心想这样熬灯点蜡般整晚批阅奏折,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眼下能歇一会是一会吧。
他退后一步将一床轻软薄被小心地搭在帝王的身上,又出去叫了几个人把诸事都安排好,亲眼看着紫檀透雕荷花纹的七扇屏风和富贵福寿蜀锦帘子都一一安置妥当,这才垂眉肃目站在一边小心地守着。
未时过后,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踏实的皇帝翻了个身子,睁眼就见榻前正正坐着一个身着蓝地缎绣孔雀纹褙子的妇人,就展颜笑道:“不是让人传了口谕,让你们不要进来吗?我这身上感染了肺痨,只怕是不容易好了,当心让你们也沾染上!”
张皇后端过一碗触手微温的百合汤,和婉笑道:“我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早一天晚一天地到西天佛祖面前侍候,也说不上什么不乐意。倒是你贵为一国之君,怎么这样不爱惜身子呢?我听阮吉祥说你昨晚批阅了整晚的折子,有什么事情这样急得不得了,这满朝的文武都是干什么吃的?“
皇帝似乎极为受用这样近乎温情的埋怨,在她的手上一口一口地喝了半碗汤。张皇后拿了帕子将他的嘴角搽拭干净,看他的样子还是有些精神不济,就劝道:“我知道你觉得昉儿能力有限,可是你这样逼紧自己不眠不休,让那孩子看到如何会好受?”
皇帝双目依然炯炯神情却有些倦怠,扬着眉毛温声道:“其实这孩子已经历练出来几分了,只是从小跟着你不免处事心善。有些老臣就倚老卖老欺上瞒下,总想着用些不入流的手段糊弄过去,若是没有几年官场的熏染,如何识得破这些人浮于事蝇营狗苟的弊端?”
半开的槅扇外是一片春日盛景,但因为皇帝的病势不宜见风,所以四面回廊上都垂着密密的青帘。暮春的阳光从帘子的缝隙间撒入,反衬得宫室内有一股萧索的阴凉。
皇帝胸中有些闷热,但见张皇后一脸的担忧状便哑着嗓子说了实话,“案几上这些折子他全部批奏过,我这是拿来看第二遍。他虽说已经尽力,但是疏漏还是不少。我趁着精力还行的时候帮他梳理几遍,待日后……他上位时也不至于双眼蒙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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