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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还是高高的艳阳,此时却变得黑沉沉的,想来是要下大雨了。屋子外面也开始刮起了大风,一阵紧一阵地将院子里的树叶吹得满地都是。蓝底缠枝纹的门帘子一扬一伏,显得内室里一片暗沉,仿佛里面蛰伏着未知的怪兽。
徐玉芝坐在妆台前,侧首时忽地被铜镜里的女人吓了一大跳。那女人也穿了一身月白底绣小朵梅花瓣的褙子,面色苍白神情张惶,眼里还有一种用言语形容不出的怯懦,这如何是得嫁良人时踌躇满志的自己?
那年从青州常家逃出来后,不巧遇到心怀歹意的车夫打劫。若非碰到徐琨带人路过,自己只怕就是屈死在山道上都没人知晓。徐琨第一次提出那事时,自己是怎么想的?有一点得意和自暴自弃,还有一点半推半就,就是没有一点害怕之情。
徐琨是早就去势的,翻来覆去的就只有那几种花样。但让人难以忍受的,其实是老太监折磨人的手段,徐玉芝就当自己是个死人,一夜一夜地熬了出来。果然,老太监对她一日比一日的好,渐渐对她言听计从,很有一种将来好好过日子的劲头。
徐玉芝心有不甘总觉得自己值当更好的,但是却猛然发现自己是被人剪短翅膀豢养在笼中的雀鸟,即便打开笼门也舍不得离开这等富贵豪奢的日子了。
直到重新遇到常柏,她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她凭女人的直觉,机敏地察知表哥的婚姻并不如意。傅家大房的姑娘刻板呆滞大字不识几箩,又无一丝女人的柔媚风情,文采风流的表哥如何会看得起这样的乡下村妇!
果不其然,两人相见之后便如干柴遇到烈火,很快就纠缠到了一起。直到傅兰香不知从何处得知消息后,一根白绫吊死在她临时租住的门梁上。直到她发觉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表哥的骨肉,一切的一切就像山上滚落的泥石砾浆一般流倾泻而下,再也不可收拾回转……
屋子外面渐次暗了下来,徐玉芝烦躁地将铜镜啪地一声扣倒,转过身子一眼不瞬地盯着内室悬挂的那张蓝底缠枝纹的门帘子。
291.第二九一章 夭折
院子外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有人声渐渐嘈杂。
正暗怀别样心思的徐玉芝唬了一跳后才猛地反应过来, 应该是丫头和婆子们把儿子送回来了。她连忙站起身迎出去,就见回廊上胡乱地丢着几把油纸伞, 几个形容狼狈的人相互嘻笑着搽拭身上的雨水。带着一顶滑稽至极斗笠的儿子半趴在奶娘的怀里,正扬着脸笑嘻嘻地望过来。
看见女主人出来了, 几个丫头和婆子忙不迭地躬身行礼,七嘴八舌地禀报着今日的行程。最后还是奶娘笑着道:“哥儿一出门就不哭闹了,怕晒着就沿着潞水河慢慢地走,一路看那些漕船和水手。看得可好了连身子都大愿意动, 要不是紧跟着刮大风下大雨, 哥儿还不舍得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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