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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床上,见大房始终委委屈屈的,便笑道:“祖母也不过是想要王家人丁兴旺而已,你又不是不晓得,咱们潮州人……又是这样的门楣,若是养不出儿子……你也不用同她们计较,她们即便生再多的儿子,也撼动不了你一分,在我心里,你哪里是她们能比得过的?”
毕竟,当初为了攀上这门亲事,可是连祖父给定的褚家的亲事都给退了。同样的话,他从前安慰她时也说过几回,不知为何,今日这一回尤其有分量,言罢,自觉得心内苦涩难言。
不能深想,想多了又要生出怒气来。
大房高兴了些,扭扭捏捏地上了床。他又道:“我明日要入宫,你早些喊我起来,莫要误了时辰。”翻身向里睡了。
大房心中也是欢喜,知晓七品的翰林编修是无有资格入宫面圣的,必是自家的夫君学问好,会做人,为顶头上司所看重,才得了这个机会。然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失望,他已睡下了,亲娘花了许多银钱替她求来的生男秘方便没有机会用上一用了。
次日四更天,大房喊他起身,伺候他穿衣洗漱,及至出门时,天还没亮,见他绷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问:“到底为了何事入宫?”
他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掌院大学士褚翁近日新得了一幅古帖今日呈给陛下御览,陛下开恩,叫褚翁带上院中诸人入宫一同赏鉴。褚翁原本打算带上三二个资格老的得意门生去,谁料其中一个得了急病,褚翁觉得我于字画上也还略有些见识,便叫我补上那人的空缺。”又带了几分自矜道,“这一回,陛下必会有赏赐的,赏赐倒也罢了……能得褚翁青眼,于前程上却是大有益处,等着瞧罢。”
待皇帝散朝后,掌院大学士褚良宴带着三五个翰林官儿携了古帖入尚书房等候。少时,皇帝入内,众人叩拜。褚良宴呈上字帖,众人立于皇帝身侧赏鉴,诸人各有见解,皇帝与褚良宴一面听一面点头。待到他说话时,皇帝笑问褚良宴:“这个看着倒有些面熟?”
褚良宴躬身才要说话,却从门口跑来一个清秀少年,大约十二三岁,那少年径直跑到尚书房内,身后跟着的小黄门都不及通报。皇帝并不怪罪,只笑嗔了一声:“你这猴儿,倒吓了你阿翁一跳。”
王春树便晓得这是皇孙阿章了。太子病弱,已过而立之年却无子息,三皇子尚未成亲,迄今仅二皇子有所出,其中以嫡长子阿章最受宠,这也是他为何敢闯尚书房的缘故了。
皇帝见阿章头顶上冒着热气,便笑问:“你跑到哪里猴了?冷天里竟然能猴出一身的汗。”
阿章得意笑道:“适才随了三叔在御花园的林子打鸟,三叔带着我射下两只鸟儿,说等明年我生日时再送我一张好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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