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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便被风雪朦胧的双眼,崔莞仍旧能在昏暗的马灯下,清晰的认出那张脸,那张浓眉大眼,清秀俊朗的脸。
正是这张脸,令她每每午夜梦回都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崔莞目光陡然一厉,曾信!
“既然你那车轴断了,便设法挪到路旁罢,天色已晚,莫要耽搁了我家郎君入城。”没有留心到已经掀开帘子的马车,楼管事扫了一眼那辆横在路中间的驴车,皱着眉头道。
“是,小生这就让家奴将车挪开。”曾信又作了一揖,转头大声朝守在驴车旁的几名家奴喊了几句“速速挪车”之类的话语。
家奴应声而动。
楼管事见状,也不欲多言,转身就要返回驴车内,可偏在这时,一声含满无奈与苦涩的叹息在风雪中传开,“也不知这驴车还能否修好,若是不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只怕是要夜宿在这风雪中了。”
仿若自言自语一般的叹息声,不大,却也不小,正好随风飘入马车内,崔莞眼底骤然浮起一抹寒戾,长袖下紧攥成拳的手止不住微微颤抖,目光如刃,一下下剜在曾信身上。
她怎会忘了,曾信虽出身寒门,可生得是相貌堂堂,任谁见了,均以为他是一名世家郎君,而且曾信心思颇为灵敏,极为擅长察言观色,左右逢源。
上一世,但凡与他往来之友,无不赞其乃是一翩翩君子。
此时此刻,唯有她才明白,眼前这个满脸自责懊恼的男子,心机究竟有多深沉,手段又有多狠毒,为谋取权势利益,任何事物皆可抛,皆可毁!
亦如她。
想到这里,前世的一幕幕,再也抑制不住自心底喷薄而出——春风楼初遇时的温柔体贴;为寻百里无崖时的小意奉承,建康曾府中的万般**爱,贵人榻前的哀婉祈求……
上一世,她究竟有多愚蠢,才会将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子视为心头之肉?甚至只因他一声诅天咒地哀求,一句缥缈无边的誓言,她便这么傻傻的由着他,一次一次送到不同的贵人身下曲意承欢。
崔莞想放声大笑,可声还未起,泪已落下,迎着风雪,结成寒霜,就这么挂在脸颊上,她死死咬着唇,一双掩在长袖下的粉拳愈攥愈紧,微尖的莹甲刺入肉中,阵阵生疼,可她非但不松,反而越来越用力。
此时此刻,唯有痛楚,方能让她保持心智,让她不会就这般冲上前与曾信同归于尽!
“阿莞?”
她立在门前的时间略久,秦四郎觉察出了一丝异样,他轻轻推开小几,也不在意撒得到处都是的甘蜜丸,挪了挪身子,抬手触及她僵直轻颤的手。
彻骨的寒意陡然传来,秦四郎变色倏地一变,修长的手臂猛地缠上那道盈握的细腰,用力将人扯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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