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ℝοūsěщū.νΙρ 我太想你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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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抚慰又如调侃,她笑意更浓。

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梁景明。

望进万姿瞳仁里,仿佛有千言万语,可他终究还是敛起表情,埋下头去。

“现在看起来很简单,简单得有点弱智,是不是。”

同样滑着屏幕,他们一起浏览课文。只不过他是初读,她是重温。

一两分钟就刷到底部,可当年对十叁岁的她来讲,这小篇外文要滚瓜烂熟,难于登天。

“那时候我坐就书桌前,左手一袋豆浆,右手一个肉包,从早餐开始没完没了地背。”

也许是质朴的课本印刷刺激视觉;也许是教科书特有的欢快基调骤然上线;也许是陈旧老式的用词语法,提示人时过境迁。

万姿微沉下目光,仿佛交睫之瞬,那个令少女坐立难安的清晨,就能立刻全息化重现。

“你知道吗,最痛苦的不是背了一早上,这篇课文都背不完。”

不自觉又漾起笑,她再次意识到,令人难过崩溃的事,总有一天也会让人愉快地说出来。

“是背得太专心了,不小心碰撒了那袋豆浆,全部泼在课本上了……”

迎着梁景明的眸光,她摇头笑:“真的,一塌糊涂。”

“因为那是一袋,不是一杯。”

“我们小时候买的豆浆,都是用圆柱形的塑料袋子装的,我找给你看……”

然而这种老旧的包装方式,早被时代拖曳着甩远,网上竟一张图片都无。可梁景明是肯定没概念的香港小孩,万姿只能放弃搜寻,直接空口描述给他听。

“就像放大版在超市买的玉子豆腐,长长的软软的,没有支撑力很容易倒。喝的时候要在塑料袋上戳破一个洞,一不注意很容易流出来,或者整袋漏掉。”

“这样?”

他也是听得仔细,竟然还真在演算纸上画了个示意图。

迷你一个,有些可爱,袋身圆溜溜的肚子上,他还写了两个竖排小字,还是简体,“豆浆”。

“差不多。”

实在觉得憨态可掬,万姿忍不住一看再看。等他又开始动笔添些什么,她才慢慢继续说。

“这种豆浆又特别甜,泼在课本上,即便两面贴了餐巾纸吸干,整个书页还是很黏,而且还会变成凹凸不平的波浪状,有时候连字都看不清。”

“如果被我妈发现,那就惨了。”

“我妈那个暴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白天打理大排档,会对打杂的小工发火;晚上回到家,遭殃的就是我了。”

仿若甜豆浆从昔日渗出,一点点蔓延包裹住喉咙。

隔着岁月捏牢委屈,她不是没有延时般的震荡。

“看到我的课本,我妈就会咆哮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篇课文一早上背不下来,你读个什么书,课本皱得跟咸菜一样,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正涂涂画画着什么,笔尖一顿,梁景明抬头看她。

可万姿的目光落在别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现在想想,也是很让人困惑啊。”

她的唇有弧度泛起,可这次眼里全无笑意。

“为什么男孩子的课本可以皱得跟咸菜一样,但女孩子不行。”

但彼时初中二年级的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

另一种困惑,盘踞在她小小的脑子里——

为什么同样是东亚沿海的小城,家乡会和课本里光鲜亮丽的新加坡,相差这么多。

听人说,新加坡有数不尽的国际学校;可回望家乡,这里没有多少优质初高中。而且所谓“优质”,不过是坐井观天的相对而言。

每个校门口放学时间,总洋溢着一种海腥与汗臭混合的特殊气味。学生们穿着臃肿的校服,叁五成群喧闹着,蜂拥到校门口小卖部。排队买香精色素齐全的鲜艳奶茶,塑封盖上会错位印着脑筋急转弯与冷笑话。冰奶茶遇热,水汽淌在手上,学生头顶也有东西在一荡一荡。

那是邮票般,小格小格售卖的洗发水便携版本。被吊在小卖部高处,每个迷你包装上有长发飘飘红唇皓齿的女明星。只不过她的牙齿通常印在红唇上,印刷同样也是错位的。

这位女明星死都想不到,她在这个小城还有个代言。

山寨洗护品牌,“飘洁”。

不用闭眼,一切清晰得宛如昨天。

唯有旁观者,才能把握住这种细节,正如万姿,从来都不是消费小卖部的那一个,永远只是遥遥地远望,然后低头孤零零走回家去。

妈妈不允许,她也自知大好时光不该蹉跎,零花钱不能浪费。再累再难也要背书读书,她就像奋力游向卵子的精子,仿佛如果做不到最先到达的,未来死路便只有沦落。

但后来,她才恍然发现,无论如何勤勉,她都很难是一马当先的那个。

再怎么死背课文,都学不会出国度假的同龄人才懂的地道俚语;再怎么考上最好的本地高中,最好的英文老师也有方言口音;再怎么被妈妈灌输“好好读书,好好工作”,世界之大,原来还有人不用读书不用工作,轻松松松地,一辈子只用靠信托基金存活。

有些努力,注定是回报渺茫的。

罗马人生于罗马,小城人属于小城。

但她还是坚持下去了,踏在大城市的土地上,把小卖部、袋装豆浆、皱巴巴的课本连带着家乡,潇洒利落地甩在身后。

正如妈妈一直强调的,“苦尽甘来”。

可如果,人生的要义的确是这个。

那为什么在尝得甜蜜时,仍然无法忘却依稀的酸涩。

“诶。”

越想越被情绪吞没,万姿深吸一口气又吐出,逼着自己转换思路。不停敲着桌子,仿佛可以一路把响动传到新加坡。

“你到底在干嘛。”

今晚梁景明应和得特别少,也不知道在瞎鼓捣什么。

“等等,还没完……”

实在拗不过她,他不得不停下笔,露出有点的无奈神色,但依然举起纸给她看。

线条依旧很简单朴素,不熟悉这个题材似的,甚至略有一丝稚拙。

但这次在她看来,别具美感。

依旧有豆浆,还有其他东西。

豆浆对称到右边,有个小包子,中间是一个小女孩,梳着花童头,趴在桌子上,短短四肢仿佛莲藕,和蜡笔小新一样是肿脸颊小孩,怀里还有摊开的书页,隐约可见标题——

Singapore — A Plabsp;You Will Never !

梁景明把她背课文的样子,画下来了。

一时之间,万姿不知该说什么好。

心中似乎有微风拂过,将那些有点拥堵的感觉拢了起来。

虽然他还没得及补上脸,但她看得出,这个小女孩很可爱,姿态很无忧无虑,像在阅读喜欢的闲书。

在他想象里,她是快乐的。

“……我以前,哪有这么开心。”

不满的语气,可她声音也很柔。

“没关系啊。”

再度把纸收回,不停按动圆珠笔,转换了几次想要的颜色,却思忖般迟迟没有落下去。

涂抹前一秒,他抬头对她浅浅一笑。

在梁景明张口前,万姿这辈子,都不相信“通感”的真实存在。

可他不过说了只言片语,却令她错觉他就在身边,轻而有力地呼吸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再完完全全地,把她拥入怀中。那里有尽令她彻底放松的,熨帖又坚定的气韵——

细致地,小心地,他为少女时代的她,添上弯弯眉眼和灿烂笑脸。

“以前不开心,那现在就可以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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