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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提起纹身,谢锐言笑得很好看,这会儿不再抗拒告诉韩峤全部真相。
所谓真相,也只是比普普通通的日常残酷一些的事实,是发生过后被人记住、难以忘记的日常碎片。
谢锐言告诉韩峤,纹身是他成年的时候去纹的。
“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奶奶送我一个礼物,是一份秘密的‘更正声明’。她告诉我,我母亲不是因为意外去世,是得了抑郁症,和父亲在一起游轮旅行时跳了海。”
“你的纹身是在生日那天纹的?”
“嗯,我鼓起勇气去纹纹身,是想提醒自己,改掉狗脾气,多关心身边的人。但事实上,我还没有见过谁比我更脆弱的家伙。我是不是很自不量力?”
“你帮了我很多,还说自己不自量力。”
“我没有帮你很多,最多只是改善了你的睡眠,这还是靠韩总自己的有意识的调整。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尽的是微乎其微的努力。”
韩峤探过手,拍了拍谢锐言的手背,语气平和地说:“你很厉害,你超棒的,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觉得你很了不起。”
谢锐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真的很棒,其实你可以跳过批评你的人,看看那些喜欢你的人,他们的评论有多热情洋溢。”韩峤问,“你要听听关于我妈的故事吗?”
谢锐言点点头,安静地看向韩峤的嘴唇,浅淡的唇色在讲述时又失一点血色,看起来更接近普通的皮肤。
他突然有些害怕韩峤讲述的这个故事,他感到他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但他没有理由阻止韩峤说下去。但凡是人,就会有倾诉的欲望,说给适合的人听。
韩峤说:“我母亲叫陈仙,是个热情外向的人,别人说她嘴巴坏,有些刻薄,但我知道她其实比谁都善良。她喜欢惊喜,也喜欢给爱人惊喜。她有偏头痛,韩老师和我都以为是颈椎问题引起的,从事木雕多年的职业病。”
“她在工作时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带着仙气儿,雕刻出的作品没有人不说好。她平时话多,唯独那个时候安静,不和人犟嘴,她喜欢别人喜欢她的作品。”
“那年和韩老师的结婚纪念日,她还在琢磨雕一对戒指,偏头痛发作,打开落地窗,想透透气,一脚踩空……从15楼摔了下去。”
“我们被警察叫去看了监控,韩老师那时自虐似的,翻来覆去的回放最后的细节,看她掉下去时空白了的表情。我不得不拉住他,劝他不要看。他问我怎么不难过,但是一家有一个人崩溃都已经饱和了。他那句‘你怎么这么冷血,那可是你妈’的话,我记到现在也没法遗忘。”
“但其实是我的错。我从来也没告诉过他,我也很难过,我的无动于衷让他更加痛苦。所以后来遇到什么事,我都尽量说出来,明确表达我的感受。”韩峤顿了顿,凝望着谢锐言说,“和你一样,我们小时候就没有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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