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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颖还在的时候,袁晶也去过医院几次,只是和梁赫探病的时间基本都错过了。梁赫对表姐的印象,还停留在半年多前,过年的那次团聚。
祭拜过秦颖,梁政沿着石阶向上走了一些,想给两个小辈留下一些说话的空间。他知道很多话梁赫不会对自己说,却可能与袁晶交流。
“晨晨呢?”梁赫终于将视线从墓碑上移开,看向自己的表姐。
“我妈看着呢,”袁晶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还好吗?”
梁赫木木地说:“我也不知道……”
他是在祖辈身边长大的,祖辈就相当于再生父母,是联结他与这个世界的最重要的人。爷爷奶奶相继离去,他觉得自己与外部世界的纽带就此断裂,陷入空茫,连悲恸的体验都浮于虚空。
他做足了心理建设,接受了这个无可更改的结局,但除去对逝者的怀念,感受到的更多是对生的困惑。
这个活到十八岁,今后将独自面对人生的少年就是他意识中的本人吗?某些关于“自我”的本源的力量在渐渐消失,让他产生了动摇。
“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存在?”
袁晶突然的一句话使梁赫心惊肉跳:“什么?”
“我在某一天,”她的双手对在一起,用力搓了搓,“发觉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这样的‘我’很陌生……我在想,那还是我吗?”
“什么时候?”
袁晶淡然地说:“刚生完晨晨的那段时间。”
“怎么会?”梁赫不解。
“你也不懂吧,刚当上母亲的时候该是多么快乐,多么富有爱心,”她凄凉地笑着,“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包括我妈,觉得我应该从容地应对一切,因为我得到了上天最宝贵的礼物。
其实不是的,我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再没有做为一个孩子的……撒娇任性甚至抱怨的权利,只因为我是一个妈妈,我要成为另一个孩子的支柱。”
梁赫蓦地感到悲凉,为她,也为自己。表姐离婚不知道是否和这两年的心路有关。
“没听你说过……”
“毕竟我是个大人,”她又笑了笑,“长大有时是非常绝望的,我也想姥姥啊,只有她在那个时候对我说过,‘照顾小孩子,真不容易啊……’”
他们两人差不多同时从墓碑上移开视线。
“姐……”梁赫艰难地吞咽口水,“现在呢?你好点了吗?”
“也许没有比你好到哪去,”她歪着头问,“我是不是个很糟糕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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