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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恩泽的记忆在迅速倒带,他知道这是人生最后的回放,他甚至看见了那晚正下着的细细密密的雪。

那天王雪正要临盆,窦蔻染和大队打报告,想要回去照顾自己的妻子,却被生产队长拒绝了——队长言之凿凿地说,医院会有人照顾好王雪,更何况,像他这样作风和背景都有问题的人,只有一刻不停地劳动,才能彻底解放他的思想。

窦蔻染心里慌慌的,趁着晚上大家休息,从牛棚里偷偷跑了出来。

但从牛棚去医院的路太远了,他跑到之前教书的庙中,便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

那时,窦恩泽和秀云正在医院,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医生忽然出来,喊着“大出血了”,要叫家属。

窦恩泽不知道大出血意味着什么,只看见秀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抓住他的胳膊,让他去找窦蔻染。

等窦恩泽最终找到窦蔻染的时候,他正半倚在庙里的干草堆上。

窦蔻染的身形消瘦如同旁边的柴火,眼窝深陷,脸颊上因为没有一丝肉而显得颧骨格外突出,蜡黄的脸色在雪后的月光下发青,乍一看如同死人的皮肤,着实有点吓人。

他喘着粗气,凛冽的寒风丝毫不给面子,呼啸着往他嘴里灌,他猛然咳嗽起来,身体剧烈的抖动,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窦恩泽跌了几跤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他的喉咙呜咽着说不出话,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窦蔻染,从旁边扒了一堆草想要盖住窦蔻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身子,那干草却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的被封吹走了。

窦恩泽的眼泪一颗一颗接连不断的掉下来,划过脸颊,被寒风一吹,像刀子一样硬生生在他脸上划开两道口子。窦恩泽跪在地上,把窦蔻染抱起来,两只手紧紧的环住这副瘦的可以感受到硌人骨头的身体,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窦蔻染像是使了所有的力气,问他:“泽泽,小雪,小雪她怎么样了?”

窦恩泽把头埋进他已经瘦的可以看到肋骨的胸膛,呜呜的哭起来:“医生,医生说大出血,秀云,秀云让我来找你。”

窦蔻染双眼一瞪:“你说,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窦恩泽一边哭一边反复的重复着这句道歉。

“带我,带我去见她,我要见她……”窦蔻染强行从地上爬起来又重重地摔下去。

“好,好!”窦恩泽呜咽着,把窦蔻染背在肩上,正准备走。

“在这!这个臭老九又在耍流氓!”

尖锐的声音透过风雪划破黑夜的宁静。

一群人在一个带着红袖章的小平头少年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窦蔻染!你是真不知道自己错了?!居然还敢对群众耍流氓?!像你这种社会毒瘤就应该被枪毙!”他似乎觉得说话已经表达不了自己的气愤,冲上前去朝着窦蔻染的小肚子踢了一脚。窦蔻染的身体就像是一张破布,被甩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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