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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俊杰来过的事他后来才知道, 发了好大一通火。

再加上这两天董晓娟不停来联系他,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见儿子, 程泽凯气得肝火旺盛, 嘴上都长了个泡。

他这么一个心软好说话的人, 态度始终强硬没松口,用不着见,见了又怎样, 早就没关系了。

阴雨持续了快半个月,天终于放晴了, 挑了个下午季恒秋和程泽凯带着程夏去了墓园。

没带花, 老头不喜欢, 季恒秋拎了一瓶高粱酒,还有三碟下酒小菜。

程泽凯摸摸程夏的脑袋,说:“喊爷爷。”

程夏乖巧地唤:“爷爷。”

季恒秋拿了打火机烧了堆纸钱, 把酒倒进杯子里放在师父的坟前。

“师父,好久没来看你了,今年我们还带了个人来。”季恒秋拉着程夏上前一步, “这是程夏, 你的小孙子,很乖很讨人喜欢, 你就放心吧。”

纸堆燃烧,烟雾熏红了季恒秋的眼眶:“还有,我有对象了, 本来也想带她来的,但她在加班,说要努力赚钱养我,下次有机会再带你见见。”

墓碑上的夏岩和蔼地笑,“师父夏岩之墓”,立碑人是徒弟季恒秋、程泽凯。

这个大半辈子都在灶头边忙碌,做了无数道珍馐美食的人,最后死于胃癌,临终前瘦得皮包骨,什么东西都咽不下。

命运是无情的操盘手,在它定下的结局面前,人只能叹息一声无奈接受。

季恒秋十四岁那年,季雷过失杀人入狱,梁春晓不想带着他,他知道。

在他快要接受自己是个孤儿的时候,是夏岩走到他面前,伸出粗粝、满是老茧的手,问他:“不是说想学做菜么,以后跟着我,给我当徒弟,行不行?”

从此他才有了家。

以前夏岩喜欢喝酒,醉了就爱拉着季恒秋说过去。

说在北京的大酒楼,他做的菜是铁打招牌,顾客都是为他来的;说电视台办了厨艺比赛,他拿了冠军后声明大燥,酒楼的生意也跟着翻倍;说他以前也有自己的班底,好几个聪明手巧的乖徒弟。

季恒秋问他:“那现在那些徒弟呢?”

夏岩摆摆手,不说话了。

荣华富贵曾经只一步之遥,差一点他就会带着自己的班底成为某位达官贵人的专聘厨师。

以为生活遇到了转机,噩耗却先一步来临。

妻子难产在医院抢救,家里人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当时夏岩正在后厨忙碌,手机在换衣间里,等他下班了才看到消息。

孩子保住了,老婆大出血没救回来。

三十年前,从北京到申城坐飞机要用大半天。原本是想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他却一身素衣回来参加妻子的葬礼。

夏岩散了班底,辞去了北京的工作,辛苦奋斗这么多年就是承诺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一切都成了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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