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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偌大的庄园中设施完备,有一栋老楼是专门留作此用的,上一次启封已是十多年前。时间隔得太久,陶风澈连记忆都变得很模糊,只记得重金请来的高僧带着弟子在灵堂里做了一场法事,到处都是烟雾缭绕的香火味,熏得他脑仁疼,闻久了只想打喷嚏。
陶知行当时不过三十岁出头,把幼子抱在怀里开玩笑,说既然崽你闻不得这个味道,那我走的时候可就别花这冤枉钱了,我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良心,用不着请人来给我跳大神。
周围一圈人闻之色变,即惊叹于这位教父对于生死的超然,又咋舌于他对鬼神的轻蔑,陶风澈当时年纪尚小,根本没理解父亲的这一番话,只好奇身边的叔叔伯伯们怎么都变了脸色;后来等他稍微长大了些,又觉得这件事离他还太远,便也没放在心上,久而久之便将它抛之脑后。
可没想到命运跟他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
本以为要封禁至少四十年的老楼重启,十多年前,陶风澈陪着父亲在这里送走了奶奶;十多年后,陶风澈孤身一人来到这,预备着送走他的父亲。
实乃人生无常。
灵堂内萦绕着浓郁的檀香,在这醇厚圆润的味道中,陶风澈突然陷入了回忆。说起来,老头子虽然也信佛,但信的方式倒是格外的不受拘束,除了每年去佛堂里面上头香,以及几个特殊的时间点,基本没怎么见过他出现在佛堂。
不管下面的生意出了何等的问题,他都从来不求漫天神佛来帮他解决困境,唯独会在父母和亡妻忌日时去上一柱清香,求衪赐给他们一个平安喜乐的来生。
倒也是真洒脱,是以陶风澈便也真的没给他请禅师作法,也不知道老头子到底高兴不高兴。
“宾客到了。”
赵嘉阳突然推门进来,打断了陶风澈的思绪。
灵堂的中央挂着一幅陶知行的黑白遗像,两侧高高挂着挽联,供桌上摆着灵位,周遭摆满了佛手瓜果,以及一串长明灯。
檀木制成的棺椁前,少年一身雪白的麻布孝服,跪得笔直,像是一根挺拔的竹。他太久没合眼了,脸上的血色早已褪了个干净,唯独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还依旧亮得惊人。除了眼底隐约显出的红血丝,和相比起昨天愈加苍白的唇色外,整个人竟是看不出丝毫的颓废。
——即便被命运百般戏耍,他却像是永远不会被打倒似的。
陶知行这个儿子,确实养的不错。赵嘉阳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心情有些复杂,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陶风澈开口,声音干涩的宛若砂纸:“那就……请进来吧。”
停灵三天,最后一天要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大亮,也是时候了。
陶风澈太久没说话,甫一开口,先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赶忙清了清嗓。他腿跪得发麻,站起身时一个趔跄险些摔倒,赶忙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肌肉。
随着赵嘉阳一起进来的陶家女佣适时递上了一杯蜂蜜水,陶风澈接过后喝了一口,转而对着赵嘉阳说道:“谢谢。”
陶风澈说的很郑重。他年纪尚小,更无操办丧事的经验,又不放心将此事假以他人之手,徐松年迈,即便近年来陶知行已经动手洗白,但陶家在明在暗两条生意线,牵扯出了一张如蛛网般纵横交错的关系网,他一个人并不足以做到尽善尽美。
还好有赵嘉阳在。
从布置灵堂,选择棺木,再到登发讣告,全部都是在赵嘉阳和徐松的协同下完成的,也正因为有他的帮助,陶知行才得以体面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说的哪里话。”赵嘉阳沉默一下,伸手揉了下他的头,“都是我应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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