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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入海化龙,九天之上落下滚滚天雷,黑鳞腾跃于白水间,破开一层层浪,直入海的深处。
红龙踏浪东来,蛟龙一场恶斗,毁尽千年修行。
大海余怒不消,天阴沉如夜,破碎的天雷穿梭在乌云中,人间被黑幕笼罩。
随着一声尖锐龙鸣,奄奄一息的黑蛟被击落于海底大渊,遍体鳞伤,而几乎毫发无损的红龙从天空之上钻入大海,旋于黑蛟头顶,片刻化作人形。
锦衣公子,那张脸与如今的白则有七分相像,难怪宋清声见到白则会移不开眼。
黑蛟躺在乱石间,大股大股的鲜血同海水弥漫在一起,满是生锈的腥甜味。他侧躺着,眼睛被血迷住,睁不开,只能看见团团红雾。
轰鸣的耳朵里似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但他听不清——他伤得太重了,听什么都像隔了一堵摇晃的墙,遥远震荡。
他隐约察觉到那条红龙在朝着他走来,那一身独属于龙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腑脏似乎裂了,他呼吸起来就像一台破风机,发出呼——哗——的声音。
身体里的血在慢慢往外涌,海水越来越凉。
忽地,周遭静了一瞬。
“你知道的……沈渊当年化龙凭的是实打实的修为……他受过两道天雷,身上已经长出了一半龙筋,可……”
那黑蛟血糊糊的眼猛地睁大了,目眦欲裂般,金色瞳孔缩成笔直的细线,眼白处倏地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可怖至极。
下一秒,蛟的喉间爆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几乎是回光返照般扭曲着躯体狠狠地挣扎起来,动静之大,海底大渊都随之剧震。
光裸的脊背上,皮被掀起,黑鳞被刨开,一道大口横贯其上,从颈开向尾,伤口上闪着金灿灿的光,灼焦了底下的皮肉。
红龙执着一把利刃,将手伸进了口子里,面无表情地,在挖什么。
疼。
好疼。
黑蛟哭咽咆哮,叫声像破掉的铜锣,嘶哑难听,凄惨到无以复加。
他在本能地挣扎,可他反抗不了。
他的尾巴、他的七寸、他刚化出来的爪,全都被金闪闪的刀刃刺穿了,死死钉在地上。
脊背上传来撕裂的痛。不,比撕裂更痛一千倍,一万倍。
他生到一半的龙筋,被硬生生地扯出来。
他痛鸣到无声,嗓子也裂了,整具躯体破破烂烂,什么都没了。
“公子为什么要抽他的筋,我不明白,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公子不是这样残暴不仁的人……他,他真的很好……”宋清声呜咽着说,“这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不会这样……”
西斜的阳光漫上窗,刺痛人的双眼,白则毫无知觉般睁着眼,迷茫地看着宋清声。
他这张与赤睢七分相似的脸。
沈渊当年没能见到红龙的人身,若是见过,他遇上白则,第一眼,第一眼就该认出来。
可造化偏偏热爱弄人。
“他……”白则开了口,仍是迷茫,“他是什么样的人?”
“公子,公子他……真的,是个特别好,特别善良的人。”宋清声说,语句断断续续的,“他对待人,都是和煦尽心、有求必应的……他有很多很多朋友,神仙妖怪凡人,都有,都相处得好。他像个太阳一样,整天发着光的……他怎么会……”
那是什么样的?
白则努力去想象,可实在吃力,他出生时赤睢就已经被押往极乐界了,他从未见过他。
他从未见过许多人。他来繁华喧嚣的人间一趟,也只见过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却陷入这么大的一个漩涡中。
或许漩涡原本就在,这一切不过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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