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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个姑娘弓着腰缩在那儿,双手紧紧捂住脸,浑身都在颤。
她面前站着一个小孩儿,八九岁的样子,大概也是个灾民,身上衣裳脏污破烂,人也脏兮兮的,却趾高气昂。
只听一副脆生生的童嗓嚷骂着最不该说的话:“呸!窑姐儿也敢来施粥,当自己活菩萨吗?你们碰过的都是脏东西,我饿死也不会吃一口!”
说完,那小孩又啐了一口,这次痰液吐在姑娘的裙子上,留下一道深痕。
“什么东西?”沈渊眯起眼,声音沉到了极点。
一个小孩就敢说这种话,谁知道大人们背地里怎么说?
“我去处理,让姑娘们先回去。”汪濡低声说,正欲上前,忽被沈渊拽住了腕子。
“不用。”沈渊冷冷道,声音不响,却恰能让人听见,“想饿死的就饿死吧。”
他那双眼扫过长街,停在长桌的尽头。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那个小孩一个哆嗦,脖子都缩了起来。
“让那姑娘先上楼去。”沈渊对汪濡说,“其他要留下继续帮忙便留下,随她们。”
汪濡点头,迈步走到那群姑娘身边,说了些什么,又把刚刚受欺负的那个小姑娘领回楼里。
白则侧过身,小姑娘低头走过去,淡淡的花香味飘过鼻尖,在阳光下格外好闻。
他抬头,看见长桌后面十几个姑娘都没走,执拗地站在那,一声不吭,平时弹琴画画倾酒没沾过几回阳春水的水葱指上下翻腾着,仍在包粽子。
她们站在早晨艳阳下,不是夜晚的灯红酒绿间。
轻轻收回眼,白则把目光放回沈渊身上。
眼底的感情好复杂、好沉重、好纠缠,要是沈渊看见了一定会觉得吃惊。可惜沈渊背对着他;可惜沈渊就算转过身,也看不清。
第30章
白则醒后的第二天,萧艳才终于养好身体,来看沈渊。
她蜕皮的时候遇大雨,潮气坏了内里皮肉,整个过程痛苦万分,而换完鳞入江成蛟,又碰上白则倾江倒海,简直劫难。
好在有惊无险,连汪濡都惊她命硬。
但,沈渊是有愧的。他愧起来,向来是自己折磨自己。
萧艳身边跟着当时陪她来扬州的那只小河童,仍是那副不大灵光的模样,走到门口就自己停住,侧过身乖乖地站着。
沈渊睁着眼,看一袭红衣影影绰绰地走近,在身前坐下,他嘴唇微抿,笑又未笑。
“别看了,”他解释,“还看不清。”
萧艳似乎很轻地叹了一口气,空气沉默片刻,又听她说:“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
她少见的豁达,轮到沈渊有些意外,转念垂眼点头:“是,会好起来的。”
“我一直相信您的,无论您如何选择,我知道您都有自己的想法。”萧艳呢喃般念道,“之前在京口的时候,他们都说我胳膊肘往外拐,跟了蛟王,连同族都不顾了。我就一遍遍地同他们讲,不,沈爷做事有他的理由,他不会害我们。”
沈渊没说话。
“您知道的,北边的蛇大多数年纪轻,性子直,也犟,对您的看法不太好。”萧艳笑了笑,继续轻声道,“但其实很多事他们都没经历过,也不了解您,总觉得您冷漠、刻薄,又残忍——您别见怪。”
沈渊摇摇头,说:“不会。”
化蛟一事瞒不住,萧艳成蛟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北边,届时要面对的东西远比现在多得多,沈渊哪里不知道,萧艳这是在为曾经的同类说话。
真奇怪啊,他们排斥她,她却还要为他们开脱。
但其实心里也如明镜,萧艳这副硬不起来的心肠,大抵是学自他。
很久以前的他。
萧艳展颜,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腕,说:“您还是这么好。好多人都说您变了,但我觉得……没有啊。”
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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