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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花轿子走出了街口,过了湖、过了桥,往彼岸那条闹市走去。
穿过闹市,再远的地方,白则也看不见了。
“他们去哪了?”他问。
“贵人家里。她要嫁进去当妾了。”
“哦。”白则点点头,“那挺好的。”
“是挺好的。”小龙虾附和道。
人间四月,旧的衰老褪去,新的抽芽长成。一树一树花开,燕在梁间呢喃,陌上孩童趁东风收放纸鸢,一切都是暖的、好的、希望的。
白则望着花轿离开的方向,怔怔出了神,小龙虾叫他,他都没有反应。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慢慢回过神。
开口第一句话便是:
“我想去对面看看。”
第9章
天色趋沉,时已入晚,湖水映起灯波,十里堤烟火渐盛,艳色沿街拥簇,背光的那面却阑珊暗淡。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向晚楼的某个窗子里跃下来,像片轻鸿,悄无声息地落在墙边暗巷。
他整了整衣领,抚平衣摆皱纹,确认四周没有人后,淡定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光影的转角,烟尘扑面而来,灯火辉明,声色摇晃,像是一幅长卷被铺开,所有人事景物忽然涌入眼。他太久没有这样近地见过这一角人间了,竟觉得有些晕眩,一时间恍惚到分不清街口在哪。
画舫划开湖面,水波荡漾,满载恩客与歌女,奏着丝竹管弦,缓缓驶向远处新月沉下的地方。
白则站在街旁,看着清一色往里走的人,迈开步子逆流而行。
身后的向晚楼门口,几个姑娘还在招揽客人,老鸨出来吩咐点事情,末了习惯性地抬头往街口望了一眼。
她似乎看见了一个略显熟悉的背影,可等第二眼再看,那背影又已经不见了。
出了十里堤,空气里的脂粉味明显淡了去,那股靡靡花香从彼岸飘来,混合岸边草汁叶浆的味道,闻起来清新舒畅。
小龙虾从他外衣领子里探出头,欣喜地问:“太子爷,怎么样?”
白则笑,迎着月亮轻轻快快地往前走,边走边说:“高兴!”
他高兴,小龙虾便也高兴。
湖边风景独好,游人络绎不绝,桥上有人摆摊卖孔明灯,可以执笔写愿。白则靠在桥边抬头看,只见一盏盏灯浮入夜空,越升越远,把凡愿带入天上,最终化作天幕间的星子。
他接着往闹市走去,远远便看见一排排的灯笼,并在一起,把天光映得大亮。街头卖艺的各展身手,喷火舞枪碎大石,样样称绝。但不过是些小伎俩,白则看得直笑,随手招来一片云,只在那艺人身上落了半场小雨,把火给浇灭了。
旁人无事,他湿了一身衣裳。就在所有人惊讶称奇的时候,那人一甩火棍,大笑朗声道:“各位,这是龙王爷来给我刘火儿捧场了!——”
扬州靠着东海,信龙奉龙,他一说出这句话,倒真迎来看官捧场。掌声一响,一旁跟着的搭档忙捧起帽子,一圈讨下来,赚得盆盈钵满。
白则早走远了,鼎沸人声里也没听到那人说大话,否则定要拉起袖子冲上前对他劈头盖脸一顿揍。此刻他正站着跟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大眼瞪小眼。
小贩问:“您买么?三文钱一根。”
白则理直气壮:“我没带钱也能买么?”
小贩乐了,问:“您拿什么买?”
白则伸手往衣服里掏,把小龙虾提溜出来递过去,说:“这个。”
小龙虾的须须被抓着,惊恐万分,在空中扑腾个不停,急起来用钳子狂戳白则的手。
“正宗东海龙虾,是不是够大个的?”白则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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