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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我的太子爷,您在说什么呀!”

白则又重复了一遍:“陪睡。”

“您!”小龙虾一时语塞,不敢骂也不敢说,心里像闷了一口热锅,灰壳都要憋成红的了,只能弱弱道:“这不行的呀……”

堂堂东海龙宫的小太子,龙族最矜贵的小白龙,竟然被一个凡人的美色迷了心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怎么不行?”

小龙虾颓得须须也弯,嘀咕道:“您这样,真会坏了修行的……”

白则挑挑眉,手松了一下,身上的锦被滑下来两寸,恰露出脖颈上的斑驳红痕,还有一圈淡淡的淤青。小龙虾臊得没眼看,赶紧别开目光。

只听白龙太子爷语气真诚地,问了一个格外轻飘飘的问题:“我何来的修行?”

修行?

龙自出生起便与别的花鸟鱼虫不同,命格尊贵,满身功德,为天地造化之灵物,阴阳轮转之祥瑞,从来就不必为此烦恼。

他们是不能体会旁人修行之苦的。

小龙虾曾经只是滩涂上的一只小龙虾,偶得机缘,生出一点灵明,苦心修炼近百年,如今依旧没什么法力,还未能修出人形。

哪里像龙,真身人身变着换,吹吹气,东海就要刮风下雨。

“也是,您不用修行。”

小龙虾灰了心神,颓丧地按原路爬走了。

天阴无光,灰幕之下,云有憔色,是落雨的先兆。天水之界被堤岸旁的葱茏新柳和湖上一线玉带隔开,桥洞倒映在水面,连成一个完满的圆,随波而漾。

湖外江楼游廊回转,随势起伏,自成波涛。水上凉风旋经高高的观台,抚动袖口与衣摆,将发往前捋,甫一抬颔,颊边立刻沾得几缕。

沈渊背对江水,坐在琴桌前,手指漫无目的地抚弦勾弦,送出几声铮响。

一个红衣女子站在他手边,容颜艳丽,绛朱唇、丹凤眼,身姿妖娆,曼曼而立。

奇怪的是她好像站也站不端,腰无意识地扭动,胳膊款摆,像条水蛇。

沈渊瞥见了,冷冷道:“别扭了,你这习惯怎么总也改不了,化了人形还拿自己当蛇呢?”

女子一听,立马停下动作,笑嘻嘻地答:“是,沈爷。”

沈渊照例没应,闭上眼,指尖来回拨动一根弦,琴音颤颤递进,如利刃逼喉。他的声音听起来倒平静,边拨边问:“有听到西方那边的消息么?”

“没呢。”红衣的蛇软声叹息,“爷,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修俗世的小妖,哪里敢听佛祖的事。”

沈渊淡淡地嗯了一声。

蛇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快了?”

“九十五年了。”沈渊嗤笑,沉声道:“一条龙,罚个百年也算够意思了。”

“真是便宜他。”蛇绞着裙子愤愤道,“就该把他的龙角拔了,堕成蛟,放到人间湖池里修个千年,也体会体会您的苦。”

沈渊听了没说话,倒是蛇自己先意识到这番话的不对,不正是往沈渊身上捅刀子么?她立刻捂住嘴,“沈爷,我不是……”

“没事。”

蛇也不敢再开口了,垂着柳叶眉,又忧又愁。

“姓沈的——”

江楼东角的旋梯上忽然传来一声爽朗的呼唤,沈渊和蛇一同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锦衣的男人正笑着往这边走来,步伐快而不显局促,江风抚发掠衣,竟造出缥缈出尘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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