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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维这个身子,原先就在晖京城的外郭一带讨饭,还是有些人认得王郎的。他也不曾就此避讳,只说是运气好,不意竟与失散多年的叔叔在城里相认,得叔叔扶助照顾,这才脱离叫花子的生活。

他如此坦荡荡地承认,反叫之前认得他的人,就此说不出话来,转而赞叹他时来运转。

至于阿寅,则更名为王寅,与王郎的户籍落在一处,只说是因为母早逝,王郎之前无力抚养、寄养在别人家,现在条件好了,接回来的亲生子。

阿寅五岁,王郎二十岁左右,在这个普遍十三四、十四五就结婚的古代社会,也是完全说得过去。

只是儿子随娘,看阿寅长得如此俊俏,王郎却普普通通,让人不由羡慕王郎的艳福,同时嗟叹佳人早逝。

陆维打过的那个独臂乞丐,倒是有些不甘心,伤好后偷偷摸摸的在陆维新家附近转悠过几次,最终发现无隙可寻,又怕再挨打,也就灰溜溜地去了别的地方,不敢再出现在陆维面前。

之后,陆维将阿寅送去私塾念书,让阿寅多接触一些同龄的孩子,知晓一些世事;而他自己,则去附近的木匠铺找了份工。

木匠、石匠中最赚钱的,莫过于雕花匠。

陆维本就眼光上佳,又会画画,在木匠铺子里适应了一阵子刨子锯子凿子等各类木匠工具的使用,就成了老板离不得的人,铺子里最好的雕花匠。

别的雕花匠都是会几套普通的吉祥花样,寻常老百姓人家够用就行,陆维却能推陈出新,自己绘了样子雕花。

陆维的手稳,雕出来的花样儿既新鲜又好看,时日一长,名声竟渐渐传到内郭去了,不少达官贵人、豪绅富商,都指名要他在新打的家具物件上面雕花。

老板见他行情好,生怕他被别家的木匠铺子挖去,于是给他加了数倍的月钱、外带年末花红,还惟恐他累到手不稳,不再教他接外郭平民钱少的单子,只接内郭那边赚钱的大单。

这天在店里,陆维正往张黄花梨拔步床上雕花,因是内郭一户豪富人家为独女准备的嫁妆,雕的是百子千孙、榴实万结,以图个好彩头。

老板的大女儿珍珠端着碗汤圆甜酒,推门进来,朝陆维笑道:“王哥哥歇会儿,来吃碗汤圆暖一暖。”

珍珠身材窈窕,容貌秀丽,穿了条桃红的裙子,过了这个年就满十三,正是娉娉婷婷的豆蔻少女,花骨朵一般的年华。

眼下刚进冬,其实店里烧着火盆并不冷,但大约是为了拉拢他,老板默许妻女时常给他送些热茶点心什么的,于是陆维朝珍珠笑笑,放下手中的活儿,接过那碗汤圆甜酒舀着吃。

汤圆白胖细腻,桂花黑芝麻的馅儿,倒是十分可口。

珍珠望着陆维在那里端碗吃汤圆,一时之间竟望的痴了去,心中暗忖,王哥哥生的平平常常,既不魁梧也不高大,甚至还有几分瘦弱,放在人群中根本就不打眼。

不说别的地儿,就是她家铺子附近,好几个向她献殷勤的后生,都长得比王哥哥要高大端正。

然而为何她总觉得,王哥哥的坐立行止就是与旁人不同,既利落又飒爽,就是那张普通的脸,也让她觉得十分舒服,总惦记着多瞧几眼。

自打王哥哥来了她家的铺子,她已经说不清有多少次,在梦里梦见过王哥哥。

陆维这个时候刚好吃完,发觉珍珠在偷偷看他,当即放下碗,抬眼投以疑惑的目光。

珍珠脸上红了红,掩饰地走到那张黄花梨拔步床旁,小心翼翼抚过床头繁复美观的雕花:“王哥哥手艺真好,也不知到了珍珠出嫁的时候,能不能有这样一张床陪嫁。”

说完之后,珍珠脸更红了,臊的低下了头,然后上前几步把空碗拿走,转身出门。

珍珠说的这句话,若放在现代自然是平常;但这是重视礼教的古代,珍珠虽然不是什么住绣楼、使奴唤婢的闺秀,却也是将满十三的未婚少女,在一个男人面前谈论自己将来出嫁的嫁妆,显然很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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