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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远泛看起来像是自己做过许多次斗争,因此再提起这种事,竟是心平气和地说:“正是因为知道,才要跟这种人一别两宽。”说完他抬眼看着裴山,“你不觉得可怖么?我们仨当初讨论怎么迁、书如何能搬更多、怎样能让学生的教学不打折——他说要把论文写完、要用资料库,好,让他写——可他一转头,就委身敌人?!”

裴山抖着抓起纸,努力辨认了半天,只认出“不复相见”之类的寥寥字句。

这顿饭吃得两个人都毫无心情,接下来的课裴山也上得兴致缺缺。不过,大约一月以后,他还是看见了绝交书的全文——秦远泛仔细誊写了一遍,寄给了《晚报》。

[与政治学系教授王凛欧绝交信。

凛欧善言,善行。十七入北大,二十三与我一同受聘雁城,素爱草木玩物等……]

王凛欧自然也看到了这封信,印在《晚报》最正中央的版面上,还附上硕大的图片,生怕别人看不清秦远泛那鬼画符似的字体。

“秦远泛你幼不幼稚啊!多大了,还搞绝交?欺负我联系不上你们是吧?”王凛欧笑着摇摇头,却仔仔细细把全文通读了一遍,然后把报纸锁进了抽屉。

教务室门口总能响起不同国家的语言。他能听懂,但他每每都宁愿费点劲,用中文交流。

这次也是一样。新来的教务秘书说下午的课调休,王凛欧便背着自己肥大又空的包,往图书馆跑。

大多数书都被移去了云城校区,但原始档案太浩杂,来不及、也无法挪地方。

王凛欧在里头待到半夜,直到人都走光了,才在档案室逛了一圈,踏着月光回家。

[……他家境殷实,惯会散财。国难当头时自费五万,资助箱奁船只等三千余……]

家门口,少不了有脑袋发热的年轻人泼的鸡血或鸭肠,腥臭无比。王凛欧拿袖子拨开锁眼上的臭鸡蛋,开门进了屋。

书桌上摆满了各个大家的译本和他自己做的文献翻译,论文手稿则整齐码在一边。

王凛欧把大书包一拉,里头装满了从图书馆里偷拿出来档案书卷——今天,最后一批能运出来的档案都摞在这了。

年轻的院长把手稿和书卷裹在一起,拿自家产的防水箱子装好,又拿蛇皮袋裹了里三层外三层。

“叔啊,你帮我备个车夫呗。对,最好夜里出,他得避开洋人的巡逻。嗐,能干啥坏事儿啊?我不出城!欸,谢谢您嘞!”

一通电话之后,王凛欧像是了了一桩心事,带着个浅浅的笑,和衣睡倒在了床上。

[……但万没想到,人之善变。远泛不才,也无荣幸与此尊高人相提并论!我非审时度势之辈,也无甚巅峰治学之心,唯一所愿,问心无愧耳!今生唯一后悔,便是没早日认清真面目,否则,或能及时止损。也罢!中国之大,没有容不下两个人的道理。今后有我无他,不复相见。凛欧相关事,再不必知会我!]

这一番争执,也成了八卦,传到战地里,一传十、十传百。

唐立言这天就听到有人在讨论,说,咱们在这拼命护着前线,大学里的先生却上赶着戳断自己的脊梁骨。

年轻的军官当即就不乐意了,把这几个嚼舌根的兵揪出来,罚了几圈跑操。

“那王先生就是人人都在骂呀!”小兵委屈的很,“报纸上都写着呢,跟他老朋友都要绝交了!我虽然不识字儿,可我朋友念给我听过噻。”

唐立言一直忙得昏天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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