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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好的收音机没原来那么好用,裴山抱着它躺下,调频,听到沙沙的声响后,猛然来了一句:“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明明染疾的人是裴林,可裴山竟是咳了半夜,红肿着一双眼,大清早请了假,失了魂一般,衣衫不整地就去了邮局。

队排得很长很长,无数个像裴山一样的男男女女,都在天没亮时就等着,等那个名单出来,宣判死亡,或新生。

一直等到八点,邮局才开门。裴山已经紧张地走不动道,只能被人潮推着,踉踉跄跄朝大门涌。其实人太多,门口究竟挂了什么,他根本看不清,只听到邮局有人说,“别等了,华南大部分精锐部队都没了”“伤亡名单太长了没法统计,一周后再来吧”,诸如此类。

如今已时至秋日,实在不该有惊雷出现。但裴山是实实在在听到晴天霹雳的。那一下子打得他头晕眼花,眼前白光一闪,就脚软面门朝下摔了。邮局的人熙熙攘攘,也没人管这悲恸晕厥的人,毕竟院子里呼天抢地的人有的是,直到过了晌午,才有好心人把裴山送去了医院。

“没什么大事,急火攻心了。”年轻大夫的眉眼长得有几分像唐立言,“怎么?家里有人在战区啊?”

裴山没说有也没点头,只是朝那张脸望了许久,默默想着哪一块像又哪一块不像。魔怔似的,摇摇头,问:“最近医院里有退下来的伤兵么?”

“没,他们基本上都是随军医生在管。不然颠簸这么远,早就没命了。”

裴山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怎么回的家、怎么见的婉婉,一概都不记得了。

[裴先生,我的伤好全了。

我终于能好好给你写一封长信。我想是我错判了,半年也许不太够。如今形势非但没好,反倒是更糟。我两天没有吃过干粮,水也是靠河里烧开,队里不少人水土不服,闹了肚子。好在我演戏时是走遍中国的,不怕这些。我唯一怕的,是无法联系到你。

我不敢再数离开你多久了。我怕我会支撑不下去,在战场上分了神。

太可怖了,每天都能听到炮弹炸开,以至于我现在耳鸣很严重。我的许多战友都没了,手脚被炸开,或者直接额头被打爆。一开始我会不敢看他们,但现在,我可以不流一滴泪地替他们收尸、收信、收照片。

我这里存着许多人的思念。我好怕,真的,裴先生,请您不要笑我的无用,我每天都在害怕,万一死去了,这些思念怎么办,它们就要烂死在土里,这辈子不见天日。

所以我在拼命。拼命逃出去,见到你。

逃出去,见到你……活着,见到你!]

裴婉婉没为裴林的病落几滴泪,忙前忙后了好一阵子。可如今裴山又病倒,她才真正顶不住压力,在裴山面前哭出声来。

裴山自然是心疼的,柔声安慰她,叫她不要多想,只是一时的火气罢了,很快就会好转。

“你为什么病,我是知道的。”裴婉婉哭得上不来气,急得给人倒水,又气得不想给出去,“因为那个梨园的小兄弟,对吗?”

裴山惊得手软,一杯热水打翻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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