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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不生气。精兵队,听着风光,晋升也快,可那都是拿命跟血换的!

唐立言听不出先生这是在夸他还是在讽刺,只能嗫嚅道:“也没有很轻松,体测项目挺多的。”当然,这句话在裴山的眼刀里收了声。

教龄几年的教书匠此时却失了语,千言万语,都化在了无奈摆动的手上,变成一个拥抱,把这孩子揽进怀里。

“就不能不去?”裴山自己都不敢信,这话是他一个受惯了家国教诲的人会说出来的,“战场又不像台子,刀山火海,那可都是真的!”

唐立言知道裴山是舍不得他,忍着心疼,又鼻子酸酸的,憋着哭腔说:“这哪能不去呢?名单早就定了,如果不去,那算逃兵的。”

裴山这辈子没这么难堪过,不自觉地就落泪,没一会,把唐立言的衣襟都染湿了。

“小山,你别哭。你一哭,我真的走不了了。”唐立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托起裴山的脸看了又看,一下下吻他的眼睛,“那我不走了,不走了行不行?”

说是不走,但还是没可能。甚至,裴山连送行家属的名额都没能拿到,只能远远隔着月台,给那个拥挤的火车挥了挥手。

可是人太多了,太多了,多到每一个新兵都像是一只蚂蚁,密密麻麻,看不见爱人的脸也听不见爱的呼唤,甚至连他在哪都无从得知。

裴山跟着火车一路跑,一路追,在咣嗤咣嗤的声音中累到脱力,朝铁轨的方向跌坐了下去。

此后裴山的生活,便无趣多了。学校停了课,婉婉又去工厂上班,他得了空就照顾裴林,闲时,去给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做做家教,辅导人考学。

他在教的女孩,名叫阮晴,来年要考女子学校。裴山看着她总能想起婉婉,于是教的也尽心尽力。

没课的时候,裴山就往邮局跑——先是直奔那个“阵亡名单”去,心惊胆战地寻找一番,又长长松了口气,再去窗口,询问有没有署名“之白”的来信。

在唐立言走后的第一个月,信来得很勤,上面事无巨细地写着自己伙食如何好、大家对他如何友善。裴山光看这信,便明白他是在粉饰太平。新兵进去,怎么可能会好?

但裴山还是以同样的行文回了过去,虽然不知道能否寄到,但好歹,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信里说阮晴的功课、婉婉的工作,还有裴林的病情,时而在信里隐晦地表露些爱意——不似唐立言那般大胆,只敢暗戳戳地,夹朵忍冬进去,或学着唐立言的笔迹,说要送他一场冬。这种日子,虽然等得难耐,但好歹有些盼头。

这企盼便是在第三个月被掐灭的。

唐立言似乎是换了连队,又换了驻地,熟悉的地点再没来过信。裴山急得每日都往邮局跑,在阵亡名单上挨个寻,次次都得经历一番心情的大落大起。裴山觉得这种日子再过下去,怕是会疯的。唯一能让他平静些的东西,恐怕就是电台了。

一开始裴山会对着战事表,守着电台找之白的驻地去听,后来不知人去向,干脆从早到晚,只要是华南地区的消息,有空就听。惹得王凛欧总笑他,除了治学一概不管的裴山,怎么竟开始关注起这些来。

“过两天要复课了,你收收心思,别把这些事儿,带到课堂上。”王凛欧劝他,“现在的孩子都是血气方刚,我生怕他们上着课,又都跑出去了。”

幸好是开了学,裴山才觉得自己不至于发疯。只是每次下课回家,仍会第一个往邮局跑,排半天队,把心脏都放到火上去烤了,仍旧看不到信的影子。

这到底,是失联了?还是那孩子不再在意自己了?

裴山是无从得知的。

[裴先生亲启。

这是我离开你的第一百天。而我觉得已然要死掉。

这个战区打得过于激烈,我们没有送信的机会。我时常担心自己会死,所以,把这封信藏在你走前给我的红木箱子里。希望,我能亲手把他交给你。

我无数次想,为何当初要报那个名,又为何要平白走这一遭?我甚至打算就此逃了,逃回你身边去。可是我断然不能有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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