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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时远远瞥过的一眼;唐竟又一直把孩子保护得很好,哪怕是他和管欣离婚前最闹腾的那会,都没让两个孩子被拍到。所以,裴山在此之前,对唐立言唯一的了解,便是“有个做文化产业的哥哥,产业链触角很广,家里很有钱”,浑然不知他和厉峰竟然还有联系。

但究竟是怎样的联系,裴山翻遍了网络,也没有找到。

他现在只知道,唐立言平日里看起来游戏人间、万事与他无干的样子,可心里也是有羁绊的。只不过,这羁绊不属于裴山,裴山甚至不配知道一星半点。

路灯下的人就这么站了半小时,腿都僵了,才陡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跳梁小丑。

——在这里窥探唐立言的过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仍无法得知唐立言为何要跨过几千公里还带上厉峰的相片,更无从知晓唐立言为何要为一个本该去恨的人和家里闹成这样,他甚至,不知道唐立言为何为何当警察、为何换学校,又为何……来雁城。

裴山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苦笑着摇摇头。而这动作做到一半,裴山又顿住了——他惊觉自己第一反应是强笑。之前是想笑给唐立言看,可这会,明明对面没有人。

原来不知不觉间,逗他开心和爱他,都成了印在骨骼里的习惯。而他却一无所知。

裴山掏出手机,在给时沛的通信界面写上:[你们吃完了吗?如果还没有,我回去跟你们一起。]

拇指停留在发送键,他又想起饭桌上唐立言为自己借钱的样子。

无论是二十二岁的唐立言,还是十几岁的唐立言,似乎都令他欲罢不能。裴山不免心疼那个尚未成年的男孩子,本该开开心心去宁大,学自己喜欢的专业,跟爱自己的父母过个合家团圆的生日。

叮铃铃几声,自行车碾过裴山的影子。裴山抬起头,视线尽头有绿影婆娑的高树,纵横交错的电线,红底青砖的矮墙,和骑自行车抱在一起的少男少女。

这些在夜色下几乎是隐形的,唯独显眼的,是一家蛋糕店。店面是糖果色的,玻璃窗里,摆着一块橙色的蛋糕。

裴山猛地把手机摁灭了,揣进兜里,朝那家店走去。

只是玩玩,那就让他玩玩吧。至少,在这种时候,唐立言看起来状态不好。他身边不能少人陪啊。

*

从上楼到摔门,唐立言用了不到三分钟。

这种程度的奔跑不至于让他气喘吁吁,可他就是忍不住倒吸热气,无论如何深呼吸,心里那种燥热都无法平息。

上衣往盆里一扔,花洒猛地拧开,水温调到最凉。

没有用。

凉水只能让满心的戾气和烦躁愈烧愈旺。唐立言站在花洒下,听着汩汩水流声,觉得憋闷。

冷水打得人一激灵。他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刚刚一幕幕——

他跟管立庚打了一架,像之前那样,打得痛快,又浑身是伤。

他没有同意回宁城的要求,反而挑衅管立庚,说什么想投诉就去,反正在雁城,他没有任何掣肘。

这话当时放得狠,可猛地冷静下来,唐立言竟第一个想到那个被管立庚指着鼻子骂的小美人。

他把裴山支走的时候,对方的表情似乎很可怜。

又搞砸了吗?

唐立言又深吸几大口气,实在难耐,便关掉水龙头,起身走到镜子前。

被管立庚说中了。

他无法控制自己。永远无法逃脱生日这天的噩梦,永远无法对人间产生眷恋,永远无法放弃对新游戏的追逐,永远不会被需要。

就好像,这辈子的热情和爱,都在上辈子耗尽了一样。

空调开得很低,屋里不过二十几度。唐立言被冷水冲过,出来时浑身打了个寒战。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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