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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吴紫皋叹了口气:“也许吧。其实吴某人写这本《银鉴月》,从来没想过要拿给别人看,说是只讲给烟花巷里人听,不过是因为姑娘们不会笑话我罢了,这本书写完之日,吴某人只觉得自惭形秽,甚至一度想烧掉它,就当没这回事。”
??宋凌霄完全可以理解吴紫皋的这种心理,毕竟是写了一部前无古人的作品,没有参照系,仅靠内容来判断的话,又实在是过于肮脏丑陋,不免使创作者产生自我厌弃的心理。
??其实,每个创作者,心里都是向往着美好的,写东西被人夸,总比被人骂来得舒坦。但世上有美的一面,就有丑的一面,尤其是那些自小浸润在真善美之中长大的人,一旦入了社会,发现现实并不如此,感到迷茫痛苦,驻足不前,这时候美的、积极的、向上的东西,往往不如鞭辟入里的审丑更能开解他们,使他们知道生活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使他们知道陷于污泥之中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现实主义的共情,比浪漫主义的共情,拥有更为广阔的疆域,也蕴藏着更深刻的慈悲。
??“宋坊主既然已经看完,应该知道,并不是我故意为难宋坊主,不想让这本书出版,实在是这本书不适合出版,必然会引发读者的反感,没有人愿意花钱买罪受,”吴紫皋顿了顿,“宋坊主的凌霄书坊,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开端,《金樽雪》是商业和故事的双重成功,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呢?”
??宋凌霄诚恳道:“如果吴先生是担心这个,那我可以直说,我看完了《银鉴月》,更想出版这本书了,请吴先生允许我们凌霄书坊出版这本书。”
??吴紫皋不禁笑了起来:“宋坊主,你刚熬了个通宵,不免还有些迷糊吧,不如放上两日,你思量清楚了,再来找我商量吧。”
??宋凌霄正色道:“吴先生,我说这话并不是一时冲动,从我第一天知道《银鉴月》的故事,一直到今天在这里看完全本,我没有哪一天不想出《银鉴月》的,不信你可以问陈燧,可以问梁庆,我有表现过一点犹豫,就算我输。想出《银鉴月》是我理智判断的结果,请吴先生相信这一点。”
??吴紫皋仍然是笑着摇头,不大认同的样子,宋凌霄便又分析了一番《银鉴月》的价值,试图说服吴紫皋。
??两人说着说着,藻井顶上的气窗落下第一缕光芒,太阳出来了,金红色的光线穿过布满灰尘的空气,照射在西边的顶梁上。
??“吴先生担忧的事情,我都有考虑过,并不是凭着一时冲动劝吴先生出书,比如您担心的暴露真实身份的问题,我们可以拟假名,假托一个身份,比如这本书里不大符合出版要求的内容,我们可以删修,在保证原汁原味的故事情节的基础上,改掉猎奇的内容,我已经考虑过了,这不会损害《银鉴月》的艺术价值。”宋凌霄苦口婆心地劝道,一天晚上没睡,他感觉说话都有点虚,但是人生能有几次拾取沧海遗珠的机会,关键时刻一定要顶上去,《银鉴月》他势在必得!
??吴紫皋叹了口气,宋凌霄真心想出《银鉴月》他也看出来了,他相信,大兆没有第二个书坊主会这样跟他恳谈到天明,可是,这本书只要出了,就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隐患和麻烦,他吴紫皋可以隐姓埋名,但凌霄书坊却是个活靶子,一旦群情激愤,宋凌霄可是跑不了的。
??“你真的决定要出?”吴紫皋注视着宋凌霄的眼睛,晨光熹微之中,少年的眼神明亮如山尖的冰雪。
??宋凌霄使劲点头。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吴紫皋笑道。
??宋凌霄顿时精神大振,终于,这块硬骨头被他啃下来了:“请讲。”
??“第一,所有修改必须经过我同意。”吴紫皋说道。
??“这是应该的。”
??“不,我还没说完,我不同意删掉《银鉴月》中任何一处鱼水之欢的内容,”吴紫皋眼中透出些狡猾的神色,“我认为,这些描写,都是在展现人物性格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如果宋坊主能答应我的这个条件,我会考虑在贵书坊出版《银鉴月》。”
??……
??当天中午,国子监食堂。
??宋凌霄一边吃一边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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