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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有那本事,就照这个题材拍部电影……说不定能大卖呢……”

他说着说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真的笑出声来。程翥身上的毛线衫有着很好闻的味道,又能够把他拉回现实,他的胳膊保护性地环在自己身后,他没有说一些令人尴尬或者遗憾的话,只是收紧了手臂,那种紧实的圈锢在这种时候提供了莫名的安心。

“现在想想,我是怎么就能在那种心不在焉的情况下还考上A大的呢?……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从中做过手脚了,毕竟,这是本省的学校,他完全说得上话的……但是,我到哪去问他要个答案呢?也是这个原因……我一直抗拒着去上学,也抗拒着接受学校的补助和奖学金……我总觉得非常有愧,我是心虚的,你明白吗,我谁也不能说,没有人能跟我讲这个事情,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怪谁……”

多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的脏色顺着不能控制的笔锋往下划出一道笔直的线,画笔随着垂落的手腕一起掉在地上。

“程翥,你豁出去做到这个地步也要让我回去上学,反而让我觉得好害怕……要是我是个骗子呢?要是我也像那些‘艺术品’一样,是个混迹其中虚有其表的赝品呢?……你付出了这么多,要是我根本不值得呢?”

第78章 和光同尘

值不值得?

程翥知道,这个问题不是对他问的,因为他的答案是确定的;如果小徐只是想听,他可以说一千次,一万次:你值得。

但很多时候,人面对他人的诘难却通常是因为自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倒不如说,徐步迭在拷问的,一直是埋藏在内心的一个卑劣的自己。

那些隐藏着的无处诉说的过往,只能自己独自背负、独自思索、独自怀疑、独自质问的问题,像被盖上盖子,发酵沤烂的窨井,里头腐植孽生,气体膨胀,但表面看来仍然维持着平静正常。要么等到淤塞漫涌的那一天,要么一个火星迸入缝隙当中诱发爆炸,也可能人们永远也不会发现。

程翥看着那在纸上爆开的、混乱的颜色,像是无法呼吸了那样层叠密闭着,发泄般地涌出来,中央却始终留着一小块的空隙,像一个对抗着这些斑斓的小人,努力地撑起自己一片小小的生存的天空。但是随着一层又一层的叠加,那一点点的自留地也越来越狭窄,被更加汹涌的、流动的色彩逐渐裹挟吞没。

程翥没有过多地安慰他,任他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流,渗过毛衫后甚至浸透了衬衫,没有劝他不要哭,也没有说别的调剂气氛、转移话题的话,更没有试图从自己的角度为他纾解;这是长久以来压抑的发泄,应该说,自己现在甚至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的高兴——因为他选择自己做倾诉的对象,那最后一道枷锁好像终于撬动了,他们才可以在灵魂上裸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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