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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屋子里、这些所有的东西都是你不要的!你把乐乐丢下,问都不问一声,把我也丢下了,就这么走了!那时候你有问过我们的感受吗?现在你在干什么,你赖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不行吗?!我当时在生病,脑子不清醒。”
“你现在脑子也不清醒!!”
“我清醒得很!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你答应过我再也不会为别的人雕像。你还记得吗?……这才多久?我才离开你一年,你说过的那些承诺,就全都不算数了吗?”
我说过吗?程翥一怔,仔细想想,也许是说过的;他曾为她造过雕像,满含着的爱意都能从任何一个看见这件作品的人眼里溢出。人但凡沉浸在爱当中,谁不会昏头涨脑地轻言许诺呢?赤裸着身子彼此相拥的时候,太阳月亮都能拿来送人,永恒生死也不过是唇间的价码。可当初海誓山盟,落得今天这一地鸡毛的模样。发明山无棱天地合的人,他们死就死了,却为什么还管着别人?
他疲累地叹了一口气。“我也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你说我逃避,不负责任,说我幼稚无耻,说我从来都不懂你,不体谅你,只会伤害你。还有刚刚,你说我是骗子,认为我在婚姻期间出轨。”他笑了笑,“你自己记得吗,你签完离婚协议走的那天,我求你等乐乐放学了再走,你却跟我说,我从来没爱过你,我只是把你当成工具,工作和生活上的工具……你说,工具现在要走了,请我自己学会面对生活。……”
容宛琴挺起上身,尖利地反驳:“我说错了吗?你难道没有逃避,没有不负责任过?是,临走时你劝我留下,可都到那时候了,你再来装什么好心,不觉得太晚了吗?乐乐以前那么多次上下幼儿园的接送,哪一次是你做的?他生病和神经衰弱得整晚睡不着,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山上,在地里,在工厂,在你的窑房!你以为我不知道到底是你声称的‘工作忙’,还是你单纯地觉得孩子闹夜麻烦、我跟你吵架烦人、影响你睡眠和创作灵感吗?!我和你一起创的业,我跟你在一起连头带尾十几年,我还不知道你吗?”
“是啊,我们连头带尾在一起有十几年……”程翥有些怅惘地回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被瓶颈纠缠,能力配不上野心,又觉得自己被家庭拖累,原本处处都帮着自己的妻子却变得歇斯底里,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和他作对,像拖着沉重的脚镣又看不见前路,怎么努力也没有效果,甚至都不知道是否方向正确,那种绝望又和谁去说呢?“……可你居然觉得我没有爱过你。”
女人抽噎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有些可悲,又有些好笑,眼泪又奇怪地、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你是怎么爱我的?你雕刻了一尊我的像,所有人都觉得那是爱的表现,是爱的铭文,可我却立刻就感觉到了,你爱的是那尊像我的雕像,不是我本人!我没有你雕刻的那样完美,你雕刻的是个女神,而我却只是个会发疯、会犯病、会无理取闹的普通女人!”
程翥真的懵了,头痛欲裂,无语倒是其次,更多的是一种委屈的恶心。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也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换个角度看起来会是这样的。我是个雕塑家啊?我雕塑我爱的人的形象融合成为艺术的杰作,难道不是对爱情最高的褒美吗?虽然有时候也会开‘别爱上雕塑’这种皮格马利翁式的玩笑,吃一点小醋啥的——就像之前小徐也吃过——但那难道不是情趣和玩笑吗?我也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我要自证自己不会爱上人以外的东西?
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不由得想起那件以容宛琴为原型的名为《挚爱》的作品背后的往事:她一看到它就显得尖酸刻薄、情绪失控,要他立刻把它拿走、扔掉。当时自己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只是生病的原因,虽然无比地委屈,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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