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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发动机顺畅地转动了起来,程翥挂上老式的手档,车子向前开了几步,但徐步迭死死地拽着副驾驶的车门把手,就是不松开。程翥只得猛地刹车,两人都重重地向前一倾,徐步迭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你找死啊!”程翥再也忍不住骂道,徐步迭半爬起来,抵着车前盖,不管不顾地张着双手。他烦躁地把手掌重重拍在喇叭上,尖锐的滴滴声当中,隔着玻璃看见他赤红的、结着霜的眼睛,依旧能听见对方声嘶力竭的声音:“我能回答你!……让我说完,说完我让你走!”
低声骂了一句,程翥还是只得开车门下去,几乎拽着领子将人拉起来,才感觉到他浑身颤抖,不知道是怕的,疼的,还是冷的;到底心里疼得厉害,还是拉开副驾的车门,把他搡了上去。
“如果你一定要走的话……我不想……不想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走了。”小徐浑身发抖地说,几乎咬到自己舌尖;程翥默默地调着老式车厢里的车载温度,鼻腔里嗤了一声,像是自嘲,“是哦,我居然还不知道你名字。”
“对不起……”
“你他吗再说一句对不起我真把你扔下去。”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家里出了事以后,我开始出去拼命打工,可能是因为自卑,因为不习惯,也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更不想遇到熟人……不管是对杨哥,还是对绵绵,还是其他人,我都自称徐行。我想把自己和那个过去,彻底割裂开。这样的话……想起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那些看似理所应当的生活……我就不会那么难受。”
程翥心想,我其实是明白的。但是明白又怎样呢?如果我们现在仍然维持着之前那样,像雇主又像朋友又像亲戚的关系,我现在一定会非常能够体谅你,对你说一句“没关系,只不过是名字而已,我不介意”。但是我们现在不一样了啊……我吻过你肌肤的每一处最私密的位置,我进到过你身体最炽热的内侧,我们像两个泥人打碎了又重新调和。我在你耳畔呢喃过你的名字,我在我塑造的雕塑里藏着你的名字,我在高潮的顶端像落水之人那样将你的名字当做救命的稻草、像虔诚的信徒那样把你的名字当做祈福的祷文。
然而你告诉我说,这一切是假的……
他有些失神地想起那天小徐出事失约后,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总会不自觉地害怕他出了什么来不及通知家属的意外,比如车祸之类,快递外卖都是高危人群。那时候他甚至动用关系,让以前的学生帮忙查询车管所的记录,去查当天的车祸记录里有没有姓徐的人。
现在想来,自己很可能完全是自作多情的白用功了。
“……所以,你姓徐吗?”
没想到他点了点头。“我叫徐步迭。就是步子很快的那个‘步迭’。”
程翥猛地一顿。“哈……”他想起来了,自己曾在考勤表上用黑笔划掉的名字,姓徐,对,听起来急匆匆忙忙碌碌的那个名字,一直没有来上课……记忆如泥沙往上翻涌,教导主任当初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出现在眼前:‘车祸。家里就剩他一个了……上学,哪里有钱请护工?……只能捐了点钱,先给他放一年了,一年后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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