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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不能挂!唐书禾!你听我说,你现在要是……要是觉得坚持不下去,我们可以,先分开一段时间,然后你,你上大学,离开父母一段时间,我们再谈这件事情好吧?我觉得你,你现在不太对劲。”
“不用了。”他说,“我累了。”
他说:“可能一开始就是挣扎,我挣扎不动了。”
“不用挣扎啊!怎么就挣扎了!”我说,“你是不是被打怕了啊,唐书禾你他妈不是说你讨厌屈服吗,你不是讨厌屈服吗,你亲口说的!”
他沉默。
我一直无意识地用手抠地上的渗水砖,我看着那些渗水砖上模糊的纹路:“所以你屈服了。”
“已经跟他们没关系了,路怀,”他叹息一声,语气像一杯泡了四五次的苦丁茶,他说,“我只是很累了。”
很奇怪,刚才我还觉得这天气热,现在又冷,大概是有点发烧。我说:“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说:“对不起。”然后把电话挂了。
我拿着电话愣了很久,然后突然想起,我们之间,由唐书禾的对不起开始,由唐书禾的对不起结束。
挺好笑的,我就笑出来。小声地笑,忽然我发现一只黑色的甲壳虫从我的衣领里面爬出来,我靠着树,那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了我的衣服里。我把虫子掸落,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我笑着走回家,我妈给我开门,边开门边抱怨:“买个酱油那么长时间,我饭都做完了——笑啥,捡钱了?”
“妈,”我浑身发抖地笑着说,“我让人甩了。”
我妈反应很快——比我快多了。她愣了半秒钟以后飞快地挤出一个笑,说:“没事啊,没事没事,先吃饭吧,妈妈把饭做好了。”
我说:“我回去躺一会,有点吃不下东西。”
我本来以为一时寒热交加,必然大病一场,可是我只是睡,天昏地暗地睡,梦做得乱七八糟混混沌沌,间或夹杂我碎在夏风里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狂笑声。
醒来的时候天蒙蒙黑,我昏昏沉沉地躺着,睁不开眼睛,听见我爸蹑手蹑脚地溜进我的房间,用气声说:“还不醒,送医院吧?”
我妈好像把他推出去了。我睁开眼,嗓子很干,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很怪。
我说:“晚上了吧,你和我爸别等我了,先吃饭吧。”
我妈的脸忽然抽搐了一下,她坐在我的床头,摸摸我的脑门,笑着说:“傻孩子,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哦。我睡了一天一宿。我妈问:“饿吗?”
我说:“还行。”
我妈搂住了我的头,把脸贴在我的头发上,像我小时候那样,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我的肚子,她轻声说:“等你长大就好了。”
满地碎玻璃似的月光。
那段关系的末尾,我一点也不体面。我困惑又不解,完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他就不是我的了。我一会儿想唐书禾他爸是不是又打他了,他扛不住才那样说,一会儿想他们是不是一边不让唐书禾跟我联系一边天天对唐书禾洗脑,才让唐书禾“想通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哪种更让我觉得难过。我就像正做着一场美梦突然被人一巴掌打醒一样茫然而恍惚,时时有种“明明不是这样”的错位感。在那段高考结束以后的日子里,在那段众生狂欢、痛饮狂歌、嘶吼着告别青春的日子里,只有我丑态百出,纠缠不休,我想见一见他,说到底我只是想再见一见他。
可他始终拒绝再见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抗拒见我,我怀疑他身上有伤。于思海攒了个局,还是那次轰趴的几个人,只有李睿因为高考考砸选择复读而没有来。于思海好说歹说连蒙带哄地终于把唐书禾拽了出来,天可怜见的,于思海居然能把唐书禾叫出来。他们在一家KTV唱歌,本来于思海的意思是,他先把唐书禾叫出来,然后我再过去,我心里虽然觉得这么做实在是死缠烂打,到底还是去了。我站在包厢门口,昏暗的走廊过道上,手机上于思海不停地给我发信息催我赶紧进去,说唐书禾要走了,我的手搭在包厢的门把手上,说什么也使不上力气。我看见于思海给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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