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 / 2)
。在黎宅里历练一年,他现下做家务根本不需要脑子,洗碗拖地晾衣服,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多的是心思去想别的事。
想黎琛的事。
黎琛是很疯,但他从来没往精神病这方面猜测过;或许有,但很快就被否决。他一直以为黎琛是个健全的人,只是有性格缺陷。
还是因为自从遇见黎琛以后,他的世界就全被黎琛强硬挤满,只容得黎琛一人的喜怒哀乐,所以感知能力就退化了。
局外人能轻易察觉黎琛的性格缺陷已经演化为疾病,而他季绍庭就迟钝又愚昧,竟然看不出这病正在蚕食黎琛。
季绍庭的胸腔里一刹刺出锐利的痛感。
他很急地喘了一口气,企图以吸入空气的方式遏制疼痛,但没有用。他觉得自己好糟糕,糟糕透了。黎琛是过去式,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生病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为他心疼。
是黎琛逼他离开的,这不是借口,这是事实。他不必为了他而感到内疚,这样根本没有意思,除了令自己痛苦,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早先休息,季绍庭告诉自己,等明天睡一觉起来就没有事了。
夜晚总是令人多愁善感,等明早的阳光照进来,角角落落都敞亮,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家庭医生介绍来的精神科主任姓李,六十左右正处半退休状态,头发花白,胖墩墩的,是那种电视剧中典型的老好人的形象。
他让黎琛叫他老李,黎琛端坐沙发上,客客气气地喊了声:“李医生。”
李医生的肩膀就往上一耸,整个人变得更加圆滚滚,呵呵笑着,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切入了正题:“诊断这事吧,其实还是得在医院做,有仪器,得验验血、看看眼珠子,不过咱这第一次见,没事、没事,就当聊聊天,啊。”
黎琛很防人,但无论如何他得承认,这个老头子给人的整体印象不算差,至少没什么攻击性。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点头,示意李医生继续。
李医生已经从黎琛的家庭医生那里得到过一些背景了,大致知道这段病情的核心所在,所以问的问题都尽量避开关键词,很温和。做这一行忌讳一针见血,整场谈话下来他甚至没有提起任何病名。
黎琛都不知道这场对话到底有没有营养,他还以为这医生多少会问些季绍庭的事,但他没有。
最后还是黎琛自己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妻子?”
那医生还是一张笑呵呵的脸庞:“如果您肯说,我老乐意听。”
他当然知道妻子这角色在眼前这出病情里占据了多重要的一环。
我的妻子,李医生心想,他给他的指代还是妻子。
黎琛想尽量以客观的角度评论季绍庭,但抱持这样想法的后果就是他只有一句话可说:“他在一间儿童慈善机构工作,过了下个月就二十七岁。”
他对季绍庭的很多看法都是主观的,带着自我对立的撕扯:爱他善良,又恨他善良到过界成圣;爱他体贴,又恨他细致入微什么心事都藏着,直至事态无可挽回才轰然爆发。
但这一句客观的工作性质已经说明了很多,李医生了然地点了点头,既没有评价也没有追问,只说:“明白了。”
做儿童工作的一般都温和,更何况是儿童慈善工作。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