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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去。”郎煌答道,“我们留在故土,留在家里,这是我们的地方,就像鱼只能活在湖泊里,离开东兰山,无论去哪里,都不算真正地活着。”

姜恒想了想,说:“鱼也可以活在海里。”

“不一样,”郎煌喝了一点姜汤,朝姜恒说,“我们不是海里的鱼,那是另一种。”

郎煌说汉话带着不明显的笨拙,就像两个小孩子说话一般,姜恒便与他对视,彼此都笑了起来。

“这是你写的书。”郎煌拿来姜恒的小册子,饶有趣味地翻了翻,看姜恒的旅途记载。

姜恒说:“算不上,只是沿途记了些风土人情,你认识字?”

郎煌说:“阿姆生前教过我,能看懂。你会怎么写我们?”

“我不知道。”姜恒『迷』茫地说,他要如何记叙林胡人?要如何写这一封信?要如何回到落雁城的朝堂去,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每一个伤员,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家,有生活,上有父母,下有妻儿。他们有这样或那样的名字,有人叫刀,有人叫枫,有人叫飞叶,有人叫青石,有人叫黑鹰……他们的妻子叫碧水,叫初雪,儿女又有他们的名字。他们从祖先那里继承到各自的姓氏,如同继承这块土地,而雍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寒光铁甲,手持百炼钢刀从山外追到山脚,一刀下来,就是一个。

一箭飞来,随着惨叫与溅血,又是一个。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汁琮一统天下的道路上,那些名字便轻飘飘地消逝,化作雪花,没入大地。

就像灵山峡谷中,被埋在泥土下的十万人。

“你就写,乌洛侯煌,”郎煌想了想,说,“某年,某月,某日,为了救族人,带着最后的战士,偷袭山阴城,被雍人俘虏,车裂处死,完。”

姜恒沉默良久,索『性』道:“这不是好办法,煌。”

郎煌说:“我知道。”

姜恒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不知道。”郎煌又说。

姜恒:“也许我能帮你们救出分散在六城里的林胡人。”

郎煌:“不用,谢谢,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是大夫,不是战士。”

姜恒:“……听我说完,煌。但这个举动,必然会触怒汁琮,他会再次派出军队来征讨你们,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死。”

“救出来,你要带他们躲在何处?”姜恒想了想,说,“你躲不掉,除非南下,你哪儿也去不了。但你不会去,你保护不了林胡,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会融入雍国,人世间再没有这一族的名字了。”

郎煌显然比谁都明白,点了点头,表情显而易见:所以呢?

姜恒没有再说下去,忽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郎煌:“谁?”

姜恒:“刚才的病人。”

“也答,”郎煌说,“林胡语里的‘磐石’。”

姜恒:“他的家人呢?”

“被抓走了。”郎煌说。

姜恒:“他有故事么?我猜他一定有许多故事。”

“有。”郎煌点了点头,说,“他是出『色』的猎人,从小家庭和睦,他喜欢搜集牛的骨头,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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