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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杨眼睛一瞥,便看到谢庭春正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眉心微蹙。
人真是一种多变的东西,他心中暗自想到。
平时没什么事情的时候, 总觉得狸奴有些爱撒娇爱耍赖, 还有点儿没脸没皮的孩子气,但是每当有正经事的时候, 他又显得十分可靠, 完全就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大人模样……
也是, 不然这正四品知府也不是人人都有那两把刷子能升上去的。
此时此刻, 亓杨忽然觉得, 似乎和狸奴聊一聊, 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来,亓杨抿了抿嘴唇,细细将这几日同乌星的斗智斗勇经历叙述了一遍。
“甘华关非常坚固,加上城墙高耸,我们的炮火对藏在关内的夷国士兵没有多大的威胁,我便尝试了从地道入手。”亓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个“挖土”的姿势:“没想到乌星倒是机敏,他在关内先是掘好了深达二丈的洞穴,然后找了一些耳力好的士兵呆在洞中,用瓮盖封住直井,通过洞中回声来判断方位,洞一挖穿,就立刻用风扇车将浓烟吹向我们的方向,于是第一次通过地道攻关的计划就失败了。”
“然后……?”谢庭春仰头看看亓杨,接话道。
如果仅仅因为这样一点挫败就放弃,那……这也就不是他认识的亓大哥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亓杨确实还留有后手,他思考的时候说话很喜欢用手比划,这会儿又把双手合拢罩在了自己的下半边脸上,声音有点发闷地解释道:“还记得口罩么?当时火器营闹瘟疫的时候,我请朱大嫂的绣楼帮忙做的。”
“记得。”谢庭春点点头道。
不光是他记得,如今全栗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口罩是什么样的好东西,加上后来亓杨莫林雪山奇袭战中立下大功的羽绒服,朱大嫂如今已经从一个偶尔能够领到活计的绣娘,摇身一变成了栗城内规模最大的成衣楼之一的老板娘,正经做出了一番事业,成了栗城家喻户晓的名人。
“我命将士们戴上口罩,再次挖掘新的地道潜入,另一边在旧地道中制造声响干扰他们的判断。”亓杨说到这里,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这乌星,真是把地道都玩转了,他除了守城也没闲着,提前在我们挖掘的方向都预先凿好了地道,两边横向凿出几个能容纳兵士的洞口,将伏兵隐藏在内,然后趁着我们夏军不备,从地洞中现身突袭,我们只能再次撤退。”
“两次通过地道攻城都没有成功,还损兵折将了。”亓杨说到这儿,一双浅褐色的清透眸子中染上了一丝愁绪:“每次看着将士们信赖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听到这儿,谢庭春已经完全理清楚了亓杨的症结所在,翻了个身,柔声道:“大哥是不相信自己么?”
“也不是不相信,就是有一些……棘手吧。”亓杨叹了口气,打了个很简单粗暴的比喻:“感觉好像面前有一个烫手异常,还非吃不可的山芋,却没有办法将它拿起来。”
“可是将士们又是那么的仰仗我,让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谢庭春一边听,一边顺着亓杨的视线往前望去。
此时早就过了就寝时间,亓杨也已经卸下了战甲,此刻一身亮光闪闪的明光铠和战袍正工工整整地摆在椅上,火红的战袍在油灯的照耀下鲜艳夺目。
看到谢庭春的视线,亓杨失笑道:“这身红衣服还是义父叫我穿上的,虽说站在战场上,实在是有些像个活靶子,但是对于将士而言,还是很鼓舞人心的。”
谢庭春了然地点点头,如今亓大哥也是一员名将,夷国人都管亓杨叫做红将军,指的便是亓杨当时率军从莫林雪山奔下,杀入敌营后浑身浴血的模样,百姓口口相传,甚至都有了些神化的色彩,什么脚踩天火,三头六臂,止小儿夜啼,不一而足。
亓大石深谙人心,连带着亓杨的帅旗也一同改成了血一般的鲜红色,打得就是令敌军见之胆寒,闻之色变的主意。
谢庭春眼睛微微眯起,忽然间灵光一闪。
乌星这个将领,的确有几分才华,但是如今他在战场上的表现,明显已经超过了他的本来水平,他在项县曾经同亓大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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