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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开枪。”医生陈述一个事实。
顾警官抱着头,可怕的梦境仿佛在他的眼底闪现,枪响之后,他像个恶性杀人犯一样将所有罪责都推卸给了无辜的人。顾警官害怕他心底所暴露出的狞恶,他艰难地说道:“我很抱歉。”
“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没有人能控制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医生好心宽慰他:“不去想就好。”
顾警官在医生平稳的嗓音中还听见了一些别的响声,医生敲击在桌面的手指微微抬起,一杯暖和的红茶正散发出悠长的烟缕,还有水滴的声音,扩散至桌沿的液体摇摇欲坠,然后从高处落下,啪的一声碎在木质地板上。
顾警官在一面圆镜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那面雕刻着蜂鸟花纹的鎏金镜子里倒映出了一个表情空白,双眼充血的顾警官。他被自己的样子惊吓到猛地退后,他佝偻的腰背像个不正常的婴孩一样卧在诊疗室的胎椅中。
沙漏里的黑沙已流逝过半,医生起身越过顾警官,他将窗边的铜色落地帘打开。
突如其来的日光灼伤了顾警官的眼睛,他看见窗外巨大的卷云游移过来,温暖的阳光像是祭坛中的神焰,他畏惧地一下躲进阴影里的角落,恍惚地问道:“现在是白天吗?”
顾警官拉扯着头发试图想要记起现在的时间。
“天亮了。”医生说道,“你该回家了。”
这不像亲切的意见,更像冰冷的命令。
医生话音刚落,那些模糊的水滴声亦戛然而止,顾警官正在黑暗中瑟瑟发抖,他的喉管中仿佛灌下了一块烧红的碳块,他模糊地说道:“不行。”
“我怕——”
医生坐在他身旁墨绿色的单人椅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枪口转向那面漂亮的镜子,“怕什么?”
顾警官眼珠木讷地跟着手枪移动,喃喃道:“我怕我会杀了她们。”
医生微笑着给予他某种暗示:“如果你杀了她们,那么你所害怕的东西就会消失。”
顾警官的虹膜上失去了往日的光亮,就像霉菌在他的眼球爬行,灰白的瞳色吞噬了眼睛,他带走了桌上的手枪,步履迟疑却没有停下,他现在的样子和抽去了灵魂的行尸没有任何分别。
顾警官离开了诊疗室。
书桌上被翻动的书籍停在了某一页,翻到的玻璃杯里泼出的水浸湿了医生潦草的字迹。
纸上写着:“疯癫的惨叫与浑浊的臭味深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第十九章
医生在与何先生通电话的时候,无意看见陶汛躺在庭院里的草坪上,他齿间咬着一株植物的根茎,橙黄的花瓣开在他的唇边,初夏的铜绿色将他包裹起来,他就像彩虹边第一只展翅蹁跹的蝴蝶,无意降落在他的枝干上。
它会飞走吗?
医生对此产生了疑问。也许在下一秒,他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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