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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解其实有点儿怕黑，突变的环境中权衡利弊，马上又揪着人衣服抱上来，还好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万岁也看不到他窘迫的表情。楼道里乱成一团，先是沈言过来敲了浴室敲门：

“停电了，我下去看看啊，你俩没事儿吧？”

李解埋在人怀里不想出声儿，万岁只好应了一句：

“没事。”

然后就是远去的脚步声。屋里瞬间又安静下来，只有咚咚的心跳，在彼此相贴的胸膛间此消彼长。万岁兜里的手机又震了几下，一只手虚虚揽着李解肩膀，另一只手悄悄按亮了屏幕，八人群里剩下的还在刷屏，

【有求必应】我们学校停电了。何苦遭报应了。

万岁打开相册翻了翻，随手发了一张自己和李慧掉泥坑的照片。

那是初二暑假，下大雨，积水深到填平了道路两边的沟壑。仨孩子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路上遇到一段儿大水洼，李解轻车熟路一个刹车停下来，后边的万岁和李慧没反应过来，双双扎进了齐腰深的大沟里。

那天万岁吓得不敢回自己家，跟着李解李慧钻进201，李爸爸正在家研究新相机，看到这俩泥猴笑到厨房做饭的妈妈也跑出来看热闹。李解也淋了雨，但身上不脏，眼疾手快地冲进了洗澡间，爸爸给剩下俩娃“咔嚓”来了一张，问清楚情况后，也把万岁推进浴室：

“去吧，俩男孩儿一起洗快，然后妹妹再洗吧。”

“您能不告诉我妈妈么？”

“怕她担心？没事儿，我不说，李解！你帮岁岁洗干净点儿啊，我去给你俩拿衣服。”

“没问题！”

万岁别别扭扭进去的时候，李解已经开始往身上打肥皂，笑着让泥猴先把衣服脱了，等他把泡沫都冲干净了万岁还磨蹭着没脱完裤子。

“等着我帮你脱？”

“讨厌水。”

“过来，没事儿，我妹还等着呢。”

把人从结了泥块的衣裤里扒拉出来，李解拉着万岁再次钻进雨幕，万岁站在温暖的热水中止不住颤抖，柔软淌过身体，带走泥浆，却带不走不绝于耳的那些声音。

有印象以来，每次那个曾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对母亲使用暴力的时候，幼小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蹲在浴室的莲蓬头下冲水。眼泪顺着水流被带走，小小的身躯浑身颤抖，直到辱骂与道歉渐渐停息，直到外边再也没有声响。

李解把他脸上的泥抹干净，感觉人在发抖，以为是水温不够，又将把手往热水那边掰了两度，万岁的皮肤在不断落下的热水里微微发红，却依旧颤抖。

“岁岁，你冷吗？”

伸开双手抱紧那个看起来可怜又无助的男孩儿，或许是相贴的皮肤慰藉了空虚，或许是背上的抚慰极尽温柔，万岁渐渐有了知觉，把下巴搭在李解的肩膀上，抬手回抱住他，两个人在莲蓬头底依偎在一起。

抱了一会儿看他没事了，李解又抬手给他打肥皂、洗头发，万岁像个木墩子，直愣愣由着对方清洁，眼睛里却没再溢出泪。

“想什么呢？”

“过去。”

如今两个人已经是大男孩了，还是那样紧紧相依，挤在宿舍不到五平的小浴室里。万岁把手机点亮的屏幕凑过去给李解看，那人腾出一只手把李慧鬼哭狼嚎的刷屏滑下去，才看到万岁刚才发的照片，一下子就笑了：

“……你也太狠了。”

“她招你生气。”

“笨蛋，这照片里不还有你吗？”

“我不在意。”

“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总是这样惯着我。

头顶的灯闪了两下突然亮了，抱在一起的两人猛地分开，有点光天化日被人捉奸的意思，万岁清了清嗓子：

“你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