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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终不敢去静室一问究竟,好在太子妃殿下晚上请安的时间也到了,泥人的事之后,她神色一直淡淡的。玄同甫不知为什么,有点不敢看她眼神。

这次她也是神色冷冷从旁边经过,玄同甫垂手请安,她没说话,只是停留了一下,忽然轻蔑地笑了一声。

玄同甫知道,那个猜想坐实了。他一时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情绪,当然是狂喜,但又是酸甜苦辣,百感交集,只觉得那《五噫歌》的旋律还萦绕在心头,旁边门生见他脸色苍白,还当他是病了。

他不知道玄同甫有多愧疚。

二月十四日,老叶相门生,六部中唯一始终置身事外的工部侍郎吴正平上书,请圣上指派钦差,督办北方水利,钦天监也密报今年恐有大汛。庆德帝在病榻上批准,北方水利虽然耽误,但剩下的时间仍然可以赶在春汛前修好灌溉渠道,其实大汛只是个可能,灌溉农田才是真正的当务之急。

要光是这样,也不至于弹五噫歌。

次日,吴正平再度上书,请求刑部暂停牢夫令,不得故意拘捕平民用来充当民夫。虽然刑部掌握在雍瀚海的晋派官员手中,但工部尚书位置悬而未决,吴正平相当于工部的一把手,他的话在庆德帝那还是有威力的。晋派官员连夜聚集在雍瀚海家,总算讨论出一个结果,暂缓了牢夫令。

所谓牢夫令,最开始是为了给那些无力把自己赎出去的轻犯一条生路,让他们去充当民夫,为官府修浚渠道之类。然而任何政令到了底下都能被钻空子,牢夫令也不例外。晋派把持着底层县衙,所以每到要兴修水利或者年底正月有动用人力的时候,就直接罗织罪名,大肆抓人,关上几天,当做免费的劳动力。省下的拨款,自然全部侵吞了。

他们在晋地还算收敛,出了自己的祖籍可就不管了。这条暂缓牢夫令的政令一下,北地一片欢腾,光是玄同甫的老家吴山一县,就放出数百名牢夫。

能有这样的威力,这是吴正平素来不参与任何权谋斗争的结果,但玄同甫知道,他不是没有派系。事实上,他应该就是东宫最有力最干净的一颗棋子,说是最有力的一步暗棋也不为过。他本可以用在更关键的时候,而不是这样。北地的民生和东宫什么关系呢?

早在许久之前,云岚就说过,牢夫令和水利这两件事,要么逼得庆德帝不得不归政东宫,要么让玄同甫彻底崩溃。东宫就算关心民生,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只作壁上观就是,死的人越多越好。

但太子殿下走了最亏的那步棋。

答案就在他的琴曲里,也在他和言君玉说过的话里。那天在钟楼上,他想的就是这个。他用云岚,是作为一柄锋利的剑,但她有时候太过锋利了,权谋玩久了,容易忘了,那些在监狱里的牢夫,来年饿死的百姓,才是最真实的。

玄同甫自作多情,以为这琴曲是给他的,其实萧景衍是弹给他的谋主,在送别的琴曲中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所以洛衡神情才那样复杂,欣慰又心酸,为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一位君主,为自己最终不能陪着他走到最后。

庆德帝把分而治之视为帝王术,贫民病民,疲民弱民。然而□□当年不是因为这个得到天下,史书上说的天下归心虽然太理想,但却是事实,就好像勤劳勇敢不是骗小孩子的玩意一样。权谋在他看来始终是末技,他这样做甚至不因为玄同甫,一位臣子而已,让一步又如何,玄同甫执迷不悟又如何,他总能赢。他这样做不为拉拢玄同甫,而是因为他是萧景衍,是天下的主人,无论如何,他的剑不会对着自己的子民。

这才是他的帝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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