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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父皇抱着我,给我讲他当年当太子的日子,他说先皇不疼爱他,有一年也是赏梅花,先皇一直抱着广平王,摘了一枝白的,不喜欢,又换一枝红的,他好想让先皇也举起他来摘一枝啊,但就是开不了口。他说那时候他就暗自发誓,一定不要让自己的儿子也这样……”

他从来不说这么多话,说也不是这样带着情绪,言君玉开始还认真听,后来就只记得心疼他了。

“父皇记性不是很好。”他轻快地道:“我想,他只是忘记了。小言,你说对吗?”

言君玉忍不住点头,萧景衍伸展手臂,把他搂在怀里,侧过脸来亲了一下他额头。他的怀抱里是很暖和的,只是这怀抱的主人现在很伤心。

“我小的时候,我爹很少回来,也有一年春天,我阿爹和阿娘带着我去乐游原上看桃花,好多人,我阿爹还买了糖人给我吃。但本来是能忍住的,但一想到我爹很快要走,就忍不住哭了。我阿爹把我抱到屋顶上,跟我说,不是这样算的,未来的时光虽然有分离,但人生不是只有未来,还有现在和过去,分离是真的,这一刻的团圆也是真的。糖人吃完了,甜的味道却不会忘,只要牢牢记得这一刻,想他的时候就翻出来想一想,就跟回到那片桃花林没区别了。”言君玉认真告诉他:“所以后来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跑去看桃花,没有花就看树,我一直记得我阿爹和阿娘,他们不在了,但他们陪我的时光是在我心里的。就算你爹不记得了,只要你记得,那天的梅花就是真的,誓言也是真的。”

所以庆德帝曾经的慈爱是真的,曾经大笑着说“吾儿大类我”的自豪,也是真的。他晚年的多疑和暴戾,也无法磨灭这一点。

萧景衍没有说话,只是忽然侧过脸来,两人离得这样近,像是把明月都抱在了怀里,言君玉忍不住,在他鼻尖上亲了一口。

萧景衍笑了起来。

“我没有小言以为的那么好。”他目光温柔地看着言君玉,轻声告诉他。

“我知道。”

他是真的知道,云岚今天说那句“殿下及时进谏得也妙,不然怎么显得自己不知情”只说了一半,显得自己不知情是对在场的百官而言,也是对燕北王而言。其中隐去的那句,是“而圣上心里却明白是殿下的手笔”。所以才会大发雷霆,更显得暴戾无常,这才是最诛心之处。

庆德帝不再是当年慈爱的父亲,他也不再是当年一心只要父皇认可的聪慧太子,他有他的江山需要守护。云岚行事虽然残忍,但对于东宫来说,那被屠光男女老幼的枣林城也不过是云岚做的其中一件事罢了。就好像劝走蒙苍也是容皓做的一件事一样,一人狠绝,一人仁和,太子殿下只负责识人,他用云岚,也用容皓,任由他们自行其是。就连洛衡,也不过是他用来解决权谋的谋主而已,用人不疑,他还有太多别的事要顾,比如户部的农田水利都是不能积压的事,庆德帝现在一定处理不来,不在这个冬天弄完,明年春汛一来,万事皆休。比如北方三省还保留“牢夫令”,年下事多,一定催生冤案。还有如何应对那如同一场必将到来的洪水一般的大战。这里面任何一件,都是成千上万的黎民生死。

他说要让言君玉一直跟着他,就是要让他看见全部的样子。萧景衍是他,萧橒是他,没有喜怒的宸明太子也是他。

但言君玉总有新视角。

“总是这样的。”言君玉认真宽慰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就像听演义故事,隋唐演义不讲完,就听不到陈三金了。如果陈三金一直留在山里砍柴,虽然不会和家人分离,也就不会有后面打天下的事了。那那些百姓怎么办呢,火牛阵冲散玄武营,十七人守凤歧山,没有他的话,要多死多少人才有我们大周呀。”

旧日的那个让庆德帝欣慰的,合心合意的宸明太子,如果不成长的话,天下的百姓指望谁呢?失去了挂念的亲情,成长出帝王才有的决绝,是人生必经的阶段。言君玉学了这么多权谋,仍然不懂用,他只是信他,坚信就算换了任何一个人坐在他这位置上,也不会有更好的选择,只因为他是萧景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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