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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俭昌巴不得他能走出房门,自然欢天喜地地应了,“今日又有口福了。”
登云居的老板对读书人极好,可以点菜,不宽裕的举子也能借了厨房自己做了吃。只是有些举子虽然穷酸,却还是秉持君子远庖厨的古训,宁愿每日清粥小菜,饿得脸色发绿,也绝不丢了读书人的体面,走入厨房一步。
孙熊就没那些忌讳,早就已经跌落泥沼里的人,根本不介意旁人眼光。他轻车熟路地到了庖厨,原价问厨娘买了食材,劈柴烧火,煎、炸、烹、煮、炖、闷,看着火光明明灭灭。
他突然想起头一次下厨便是为贺熙华炖汤,彼时在想什么?千乘之躯躲在狭小污秽的庖厨,为区区一个六品小官,洗手作羹汤,更惶论他与贺党不共戴天,而贺熙华正是贺党寄予无限厚望的后起之秀。
但凡他还有一点风骨气性,但凡他还想君临天下,他与贺党都不得不有一战。
孙熊捏着袖中贺熙华的私印,待贺熙华做了驸马郡马,这私印也就不得不还了吧?只可惜,他的凤印怕是给不出去了。
午膳极其丰盛,周俭昌边吃边道:“说实在的,你的手艺比起包掌厨也不差什么。”
“我几斤几两自己心内有数。”孙熊往日食不下咽,今日想通之后,连吃了两个胡饼、半斤牛肉,头脑也愈发清明。
周俭昌见此情景,心里也放下一半,“如此,我也好去向大人交差了。”
缓缓放下竹箸,孙熊长叹了声,“先前我写诗讥讽贺党,大人怕是也不想见我了。”
“你是陪着大人共过患难的,中间也救过大人的命,他哪里会因为这小事和你计较?”周俭昌好言宽慰。
孙熊不知如何与他解释,摇头笑笑含混过去,也便罢了。
科举前一日,孙熊一早便起身,与周俭昌一道打胡饼——启朝举子要在考场待足整整九日,虽说据闻里头可以做膳食,可孙熊总觉得考的好好的,突然生火做饭,总有些不伦不类,依旧决定只带些干粮充饥。
备了整整三十个胡饼,又切了五斤卤牛肉,买了二两茶叶,将行囊装的满满当当,周俭昌才算是有些满意。孙熊将先前贺熙华所赠文房整整齐齐放好,又多备了些笔墨,确保万无一失。
“头次见你,仿佛还是昨日的事,”周俭昌看着他英挺侧脸,感慨道,“想不到这一路中了秀才、举人,转眼就要考进士了。”
“周叔,日后不知你愿不愿跟着我?”孙熊看他。
周俭昌想了想,贺熙华本就是大家公子,又从泗州带了十几二十人伺候着,自己在他那恐怕无甚用武之地。可孙秀才本就孤苦,又毫无根基,身边有自己这么得用的人,也许日后的路也会好走些。不由点头道:“我本就漂泊无定,四海为家。若秀才信得过我,我便跟着你,为国为民做点事。”
“好一个为国为民!”孙熊笑得讥讽,“朝廷上衮衮诸公,不知有多少人还记得这四个字。”
他沉默片刻,忽而道:“大人这几日都没消息?”
周俭昌茫然道:“要我去贺府打探打探么?”
“不必了。”
孙熊一直以为,自己与贺熙华就算没有那层若有似无的暧昧,最起码也是远胜于旁人的生死之交,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和他从泗州带回去的十余名青壮年一般,都是一样的,是他的僚属,是他的子民,是他舞文弄墨的笔,是他冲锋陷阵的刀,兴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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