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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心,刘炎依例送来自家养的鸡鸭,王郎中摘了后院里种的果蔬,药童们去河里摸来些鱼虾蟹,孙熊自己掏钱去集市上买了上好的猪肉,女眷们自己做了胡饼……
天时地利人和,当天包掌厨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桌好菜,让众人赞不绝口。孙熊回忆了宫里的做法,自己又琢磨了半日,成功做出了酥酪,浇上蔗浆,配上夏日时腌渍的樱桃,竟和长安的樱桃浇酪有七八分相似。
别说王郎中、周俭昌等泗州乡野之人未吃过这等帝都美味,就是安保良也是食指大动,最令人讶异的是贺熙华,此人平日进食极少,想不到却是个嗜甜的性子,足足吃了三碗才罢。
“周叔做得一手好菜。”贺熙华真心实意道,眉目却向孙熊那方向看去。
孙熊佯装懵懂,自顾自地对着湖鲜江鲜大快朵颐——回了北边,再想吃这些时兴水产可就不易了。大家推杯换盏,互颂安祺,直到星夜暗沉,渐渐的有爆竹之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今年泗州灾害连连,颇是不易,好在贺大人救灾得力,朝廷的赈济也一分不少地分发到位,未来两年也不需赋税,如今看到几分奔头,这年也过得格外隆重。许是想去晦气,全城的爆竹都被买空,此时满城尽是噼里啪啦的欢腾之声。
也不知明年诸人又在何地,孙熊仰头将杯中酒饮尽,闷闷不乐地想着。
“其实上个月我已经接到朝廷的旨意,让我二月回京述职,下一步的差遣还要等吏部核勘决定。”贺熙华的声音在爆竹声中显得很不真切。
众人均是一愣,纷纷放下匕箸看着他。
“周俭昌,你可愿随我赴任?”
周俭昌立时起身,“蒙大人不弃,小的才能以残缺之身做些微末之事,我愿终身追随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贺熙华点头,“你是为国立功、百战而归的壮士,何必过分自谦?能有你为我助力,乃是我之大幸。”
他又看了眼孙熊,“正好时间凑巧,我亲自押解你去春闱。你已中了解元,再中进士,便是我泗州的荣光。你我满饮此杯,愿你再接再厉,高中三元!”
其余人一听此言,纷纷起身,高举酒杯,齐声道:“祝孙举人蟾宫折桂,高中三元!”
孙熊本人虽不在意,可心知此乃贺熙华心心念念之事,便也存了日夜苦读、临时抱佛脚让贺熙华称意的心思,便也饮下,“学生尽力而为。”
贺熙华满意地点头,神色怅怅地看向其余人,“尔等大多故土难离,不管你们是跟着我走,还是继续留下,我都会为你们打点妥当……”
话音未落,众人均是一阵唏嘘,如包掌厨女儿那般春心萌动的妙龄少女更是哽咽难言,恨不得天涯海角都跟着贺大人去了。
此时有七八名遭了大灾,如今已变得孑然一身的少年子弟愿跟着他,贺熙华便将他们暂时充为常随,平日里带着读读书,待自己有了新的任命,再酌情给他们安排去处。贺熙华是个清廉如水的穷官,好在无家无室,不然以他的俸禄养上这么些人,还真有些捉襟见肘。
贺熙华不无感伤地看看大家,“我要过了元宵方走,今日良宵美景,咱们不拘尊卑,一醉方休!”
前次他从临淮知县迁任,就不声不响未告知旁人,此番故技重施,元宵一过,贺熙华便正式卸了泗州刺史一职,一行十余人悄无声息地出发了。
孰料总有些人消息灵通,他们还未至城门,就见城门外熙熙攘攘,再定睛一看,临淮百姓扶老携幼,足足有数千人将官道堵得水泄不通,王郎中、严耀祖、包掌厨等告密者也在其中,个个神情悲切。见他来了,便是一阵喧哗,数名青壮男子抬着一硕大的万民伞献上。
贺熙华又是动容,又有些懊恼,深觉自己给旁人添了麻烦,正不知如何应对时,安保良从人群后走出,缓声道:“这是泗州百姓一片心意,贺大人还是别再推辞了。”
贺熙华红了眼圈,恭恭敬敬地上前一步将万民伞接过,修长的手指轻抚伞面,垂下眼睑,“从此山高水远,再难相见,大家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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