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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医年纪虽轻,于瘟疫一道却也颇通,甫一坐下便道:“先前大人处置得当,若不是大人,恐怕这临淮县都已十室九空了。”

一旁陪坐干笑的陈县丞也道:“我夫人乃是开阳县人,近来也将岳丈岳母接来避祸,据说开阳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家绝户了。”

贺熙华并不理会他们的吹捧,病怏怏地看向陈县丞:“姚舜大人可有治疫良策?淮南道其他州县如何了?刺史府可有消息?”

先前由于养济院案,泗州刺史换了新人,此人是贺熙华早五科的榜眼,名曰傅淼,听闻原先在中书门下做京官,再清贵不过的出身。

“回大人的话,姚舜大人如今正驻在扬州刺史府,听闻扬州不很严重,姚大人不日便将亲往泗州督办。”一提及上官,陈县丞面上的谄媚简直满溢出来,“傅大人如今也正坐镇州府,宵衣旰食、殚精竭虑,为泗州生民操碎了心……”

“行了。”孙熊实在听不得这等溜须拍马之言,“他不在这,你这话说给谁听去。先前我们向州府去求援,傅大人第一时间给我们拨了粮食,足足有十车之多,足够临淮县再支撑两个月。”

因他多事请林杏春,害得自己卧床,贺熙华忍不住还是嗔怒地瞪他一眼,“那便好,其实我县倒也不十分捉襟见肘,倘若之后州府需要调度,我们也一定依命行事。”

“是。”众人都应了,贺熙华看向一旁有些百无聊赖的林杏春,“林太医,不知当下还有何可做的?但凡是人力能及,不惜一切代价,我们也要试上一试。”

林杏春很有些诧异地看他,“不惜一切代价?”

孙熊心中清楚,历朝历代大疫横行之时,一旦有人病重,常被人弃之不顾,自生自灭,更有甚者,有些蛮荒之地不开化亦或是胥吏丧心病狂,常会将初初染病者直接处死,活埋焚烧者不计其数。稍微好些,就将染病者赶进深山做野人,有时还能谋得一条生路。

不惜一切代价治人,哪里比得上撒手不管省时省力省银子?

贺熙华定定地看着他,极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素爱读贾生,他有几句话我是极喜欢的。”

他面上仍带着病态的红晕,声音喑哑也不复往日清亮,双目却炯炯有神,“民者,万世之本也。国以民为本,军以民为本,吏以民为本。我既领着朝廷的俸禄,便是代天子牧民,如何能弃之不顾?”

林杏春仍是半信半疑,“方子我已经初步拟了,之后还需慢慢试,慢慢改。你们先拿去给他们服下,最好能将他们的衣物也清洗干净。对于还未染病的百姓,我看你们临淮河网密布,艾草从生,不如先取些艾草,挨家挨户点燃了熏一熏,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

“林太医所虑甚是。”孙熊起身接过了方子,细细看一遍,又递给贺熙华,“大人,近来甚缺药童,横竖如今课都暂时停了,可否请县学里的学生帮着煎药?”

贺熙华自然允了,又凉凉地瞥他眼:“你自己的课业也莫要忘了。”

孙熊干笑一声,又见一旁林杏春神情微妙地看着自己,仿佛是在为这县衙连小吏都得悬梁刺股的风气所惊愕,更觉尴尬,便道:“学生去河伯庙看看,若有何不对,立刻向大人们禀报。”

说罢,便逃也似的向河伯庙去了。

河伯庙周边一圈都搭建了临时草庐,安置那些未至膏肓的病人,不断有哀嚎悲哭之声传来,与之相比,河伯庙则安静得可怕,只闻绝望喘息。方圆二里之内,乡民尽数被迁走,只余几个药庐昼夜不息地煎药熬药。

孙熊掩住口鼻巡视了一番,见今日死者比前日少些,心下稍定,便带着几个衙役去茅庐转转,见得病的既有拄杖老朽,又有垂髫稚童,更是满怀愁苦。

“大人。”有个在他身旁帮忙的县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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