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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了。”
耿玉抬眼看他,孙熊这才留意到他长了一双狐狸似的桃花眼,“多谢。”
孙熊憨厚笑笑,余光却瞥见他食指中指的轻薄薄茧,心中更生出几分猜疑,却也不想打草惊蛇,便凑到刘炎身边,开腔搭讪,“别说,太平镇就是富庶些,哪怕是养济院都比咱们村长吃的好些。”
“听口音你是汴南村的?”刘炎倒是个健谈的,“怪不得了,汴南村屡发大水,哪里有银两建养济院?咱们这便有不少汴南村的。”
孙熊叹了声,“我来此倒不是因为发大水,而是东家出了事,散尽家财出家当居士去了,我才无处可去。”
“出事?”刘炎不知想起了什么,惊讶道,“难道你东家是周家的?”
想不到他竟如此耳聪目明,孙熊也瞪大眼,“刘叔你竟也知道此事么?”
刘炎呼噜呼噜喝汤,“你别看咱们这闭塞得很,谁也不管谁家的事,可真要有什么害……什么闻的大事,早就传遍乡里了。”
骇人听闻。牢记自己目不识丁,孙熊保持满脸的呆滞,夸张地叹了口气,“所以啊,我从周家出来,无论去哪家帮工,人家总追着问这些事。周老爷是个大好人,我也不想将他家里的丑事四处传扬,便干脆离开汴南村了。”
“唉,你也是不容易。”刘炎跟着附和了一声。
孙熊将他的碗筷收好,又细心地将他案几擦拭干净,“唉,能在这养济院的,谁又不可怜呢。”
“是啊,就像诗鬼王维那句诗一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孙熊默默地将诗魔白居易五个字咽下去,故作熟稔地在刘炎旁边坐下,“那刘叔你呢,为何沦落此处?”
刘炎千沟万壑的面上满是怅然,“我自幼家贫,十岁不到就没了爹娘,我与阿兄能长成都不容易,根本娶不上媳妇。干了一辈子农活,也买不上片瓦遮身,最后还不是只能来这里,靠天子的赏赐,混口饱饭吃。”
远僻乡里,卑贱小民,却在真心实意地感念天子的恩德。也不知那被流放的皇帝听闻,可会有半分羞愧。
“可我听刘叔说话,颇有几分才学,是不是年少时读过书啊?”孙熊敛去心中苦涩。
刘炎神情有几分飘渺,“早年阿兄曾跟着船队出海,赚了几个小钱。故而我少时曾有机会去县学听学,侥幸识得几个字。”
本朝海运均为官运,可有利可图,天启玄启中间国祚中断,无力控制海外,便也有些人私自出去,最出名的便是孤悬松江海外的重明岛,重明岛主更是富可敌国的存在。
“后来呢?”
“后来阿兄瘸了腿,便不能再出海,甚至有阵子连路都走不得,一开始他瞒着我,想让我用心读书去考秀才。可我哪里能这么做?于是我便与他相依为命,直到前年我服劳役,将他暂时安置在养济院,谁知道前些日子回来却听闻……”刘炎没有落泪,可他的神情却让人觉得无比难受。
孙熊声音喑哑,眼泛寒光,“所以,你一定也觉得令兄死的蹊跷是吧?”
刘炎看他,指了指窗外远处三三两两摸牌九的老汉们,“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未见过读书人,未见过当官的,可我与他们不一样,我见过世面,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清楚,你绝不是个简单的杂役。”
“刘叔,”孙熊吐出一口浊气,“你放心,我一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为令兄和其他枉死的冤魂报仇!只是我如今并无太多头绪,你在此时候长些,你可查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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