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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便罢了,关键是天子原先看好的清流御史中丞孟大人家的小姐,大将军偏偏想留给自己的儿子,当时的大理司直贺熙朝,就强行让天子给他们指婚。孰料贺熙朝非说什么心有所属,恕难从命,硬生生累得那小姐最终远嫁蜀中了。”

“这贺熙朝是大贺还是小贺?”

其中一书生看来对科举之道浸淫已久,不假思索道:“这我知道,贺熙朝是幼时做过天子伴读的大贺,小贺是那个和天子冲撞了名字,御赐改名的神童探花贺熙华。”

“你们说,这贺家不会是第二个邓氏吧?”

许是此处过于荒僻,众人讲话都肆无忌惮了起来,可提及邓氏,所有人还是禁不住一个寒噤。

如今国号为玄启,承自天启。之所以中间更换国号,便是因天启末年邓太后母族邓氏谋朝篡位,几乎将轩辕氏血脉赶尽杀绝。若不是玄启朝开国皇帝烈祖轩辕晦早年封至肃州,在妻族颍川赵氏和其背后的河东士族、母族回纥以及天启遗老辅佐下夺回金瓯,才有了玄启开国百余年的安定。

当年惨况许多人仍铭记于心,才太平了一百二十年,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了么?

再无心情调笑,众人皆是心有戚戚。

“散了散了,赶路。”那圆脸汉子扔下几个铜板,对诸人拱拱手便赶着骡车走了。

书生们长吁短叹一阵,畅谈一番金榜题名、立功建业的黄粱美梦,也便继续西行。

驼背老汉自顾自地收拾了桌面,继续抽起水烟。

没人留意到,有一人戴着斗笠,坐在最偏的一张位置上,从头至尾不发一言,在桌上轻轻放了三个铜板,悄无声息地离去。

斗笠下是一张风尘仆仆的脸庞,不知何故还满是黑灰,几乎看不出五官,唯有一双凤眼瞳如点漆,亮得惊人。

他牵着一匹瘦马,蹒跚而又坚定地向着最近的城池走去——临淮县。

“大人,”临淮县主簿对着一埋首公文之人恭谨道,“如今这世道,识文断字的人并不很多,更不要说会算学的了,您让下官张贴的告示,已经月余了,都未有人揭。您看,要不要改一改。”

“不必。”那人依旧没有抬头,“宁缺毋滥。”

主簿还想再坚持一二,就听那人接着道,“你道我不知你想为你小舅子张罗?”

主簿面色一白,讪讪道:“县令大人哪里的话,举贤不避亲,我那小舅子。”

那人抬首,是一张颇为秀丽的面孔,若不是神情实在淡泊,恐怕还有几分女气,“我没记错的话,如今县大牢里的狱卒头子正是你母亲那头的表哥,虽不算过分,可他这些年收受的油水也足够买几亩地了吧?陈主簿,适可而止啊。”

陈主簿心中一惊,正要下跪赔礼,外头突然有匆忙脚步声,“主簿大人,那告示被人揭下了!”

“这不就来了?”县令笑了笑,“请他进来吧,我当面考考他。”

来人一身短打,风霜扑面,身量倒是挺高,估摸着应有八尺一寸,看着有几分木讷,见了县令便要下跪,“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扫了眼身旁小厮,小厮立时在他双膝触地前扶住他,“不必行如此大礼,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听闻你识字还会算数?认得多少字?会写文章么?算学到什么程度?”

那人讲话倒是有条理,“回大人的话,草民贱名孙熊,凤翔蓝田人,略识得几个字,除去千字文外还认得几百余字,文墨粗通,能帮人写家书。至于算学,草民会用算筹。”

“那也是很不错了。”县令有些疑虑,“你既是京畿道人,为何会流落至此?”

孙熊苦笑,“草民父母早逝,被后母夺了家产,赶出家门,故而才流落天涯。听闻先前河南道大水,减户不少,正需人开荒,便想着先赚些银两,去置办一些田亩,好安家立户。”

算是有理,县令虽仍觉得哪里不对,又想着临淮县并无甚可图谋,也便按下不管,考校一番他的学问,又看了看他的字,倒是难得满意,“也好,从此你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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