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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离了郝春,提着亵裤站在破庙正殿中央,四下里扭头望了望。幸亏火堆早烧尽了,黑暗中蓝湄与郝春睡的正沉。

大概是这些年锦衣玉食惯了,昨儿个又是冒雨赶路又是亲自背着行李找投宿的地方,中途还与俩山贼打了一架,郝春今夜居然睡的格外沉。陈景明拿他作了个绮梦,又起夜半晌,他依然睡的毫无所觉。

呼噜噜,吸溜。

一声声悠长又疲惫的小呼噜。

呵!亏他在梦中如此卖力!陈景明清理完了,回头再看歪在干草堆里睡的一无所知的郝春,突然间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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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卯时,破庙。

陈景明一声不吭地负气裰爬起身,荒草窸窸窣窣,惊动了郝春。郝春这次分明醒了,却闭着眼儿装睡,眼角余光偷偷地瞄陈景明,看这家伙想干啥。

陈景明赤脚踏过干草,只穿着件及膝的直裰衣,一头松墨烟似的长发随意垂着。又弯腰从地上捡起外裳系好,侧脸半垂,长而卷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抹浅淡的影子。

“咳咳,咳咳咳……”

陈景明刚套了下裳,正在套布袜呢,火堆后头独自侧卧的蓝湄咳嗽着也醒了。

“哎哟喂,老胳膊老腿的,折腾了半宿才睡着。”蓝湄苦着张老脸翻过身,望着陈景明叹气。“我说陈大人啊,咱这趟去江南,若是都照这么个走法,怕是到年关也走不到啊!”

陈景明慢条斯理地套布袜,从包袱皮找出双旧年穿过的六芒鞋,轻声道:“食君俸禄,总要办差。蓝大人,且再忍耐忍耐。”

“咳咳咳,”蓝湄叫他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气的险些咯血,咳嗽了几声,突地盘腿坐在草席上,长吁短叹。“老弟啊,你说你与侯爷多大年纪?老夫我又是什么年纪?啊?我这把老骨头,骑着头毛驴能颠到江南道儿?”

昨夜陈景明与郝春在雨里胡闹,衣裳全部湿透了,在角落烘火烘了一夜,眼下干燥而热。

“要么,改走水路?”陈景明仔细地收了郝春那套衣裳,站在火堆余烬前,沉吟着问蓝湄。

郝春耳尖子动了动,立即一骨碌爬起身,瞪着双明亮的丹凤眼,大声反对。“不成,绝对不成!”

蓝湄立刻老大不高兴了。“为何啊?”

郝春心道,小爷我就是为了防备着半道上有人杀他,这才一路陪着他走,要是你个老家伙撺掇他去坐船……那、那小爷我于水路不熟啊!这要是范家的人追杀他到了江面湖道儿,就你俩这模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挑的,被人一刀就给搠成个血葫芦。到那时候,小爷我虽然能打,架不住被人弄翻了船,一把掀到水底下,那不也得陪着做个糊涂鬼?

“蓝大人啊,您这怀里揣着的舆图哪来的?”郝春冲蓝湄挤了挤眼,笑嘻嘻地道:“是绣衣卫十一大人给您的吧?”

蓝湄顿时语塞。

“这十一大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得走陆路。十一大人是谁的人?那是陛下身边最近的暗卫首领,据说有从龙之功。”郝春见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就晓得自家猜对了,笑的见牙不见眼。“都摆明了的,咱就得骑着个毛驴一路颠去江南。”

“哎哟喂,我这把老骨头哦!”蓝湄敢怒不敢言,只能手抚膝盖又接着叹气。“陛下自打做了陛下,就越来越龙威难测了。这好好儿的办案,结果搞的咱跟见不得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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