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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老实说?”

孟时雨苦笑了一下,“做坏人还挺难的。良心,”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有点疼。”

Bolya抱了抱孟时雨,“没关系,你们会没事的。我保证。”

“那你们呢?这样一来,公共舆论——如果我们曾有过这种东西——就完全不在我们手里了。而且你们应该知道,季鸣则并不是他们公司的真正掌权者,他也可能变成弃子。”

“但我们也获得了一点好处。”

“什么好处?”

Bolya揽着孟时雨的肩膀,手指向人群:有人在大笑,有人拿着啤酒瓶,轮胎被堆在一起,燃烧着,火苗摇飐在夜色里,橡胶烧着后的糊味劈劈啪啪地刺激着神经,有人围着这小小的热源跳起舞,有人手里还拿着白天时用来撑场面的cgt的红旗旗帜,男人手把着旗杆,女人追着他,围着旗杆旋转,渐渐两个人都被火红的旗面缠上了,他们就接吻。

“这一刻是快乐的。”Bolya轻声说道。

孟时雨也笑了,他说,“其实……第一个人,就是Anne,那个布列塔尼人,她把耳光甩到季鸣则脸上时,就这样,‘啪’的一声。我看到他那么茫然,那么不可置信的样子,那一刻我心里是也是畅快的。我真是看够了他成功人士的样子。但为什么我从来没和他动手呢?”

“你之前都烧过他的车了。”Bolya提醒道。

孟时雨回过身,捣了Bolya一拳,“嘿,谁先点的火?而且这不一样……假如,我是说,你被这样揍了一顿……别皱眉,这只是一个假设,我可能应该用未完成时?媒体根本不会报道,因为这不是一个新闻,一个穿蓝色工装的人被打了一顿,这难道不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吗?而季鸣则这种人,穿三件套的——在中国我们管这叫西装,过去我们是不穿的——被打了,为什么大家要做出极端诧异、惊慌、同情的样子?他们比别人更不能忍受暴力吗?可往往他们才是暴力的实施者。但也不是说我觉得打人就好,我看你们动手时,还是挺害怕的。之前那次,他们打我时,真的好疼。也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疼……别笑!打你你也疼!”

Bolya把孟时雨耳畔的碎发往后拨去,他看着这个总是在想东想西的年轻人,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和红润的唇,Bolya忍不住亲了下去,他的吻落在孟时雨的脸颊边。孟时雨在他怀里发着抖,可能是天气太冷,也可能是过于激动。他想起自己还没找到工作时,和一群非洲人住在政府廉租房里。那时楼道里挥之不去一股尿的味道,而楼下总是有人在打架,十来岁的小朋友,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三十来岁的失业者,动物一样扑在尘土里,大呼小叫……连警察都不管。

Bolya清清楚楚地知道,无论是Elsa还是孟时雨,他们都是下降到低处,有无数的亲朋等着他们回到充满奶和蜜,房产证和保险的世界。当孟时雨蜷在他家那张因为老旧,已经塌陷了一角的破床垫里小声打着呼时,Bolya会一边抚摸爱人的大腿,一边恐惧地等待。或许孟时雨会在清晨醒来时,皱着眉撒娇,说自己睡得背疼,他等待着。

Elsa曾邀请一些工厂的工人去家里开派对,那是一幢位于上塞纳省的三层别墅,正值暑假,Elsa的父母已经到了希腊的度假屋,她成了这片地产的女主人,她决定亵渎自己的财产。(一种特权?)

从大门进去,整个客厅漆黑一团,充斥着大麻烟和酒精的味道。不知道是谁搬来了灯球,七彩的光打在墙上那些仿佛从蓬皮杜偷来的线条扭曲的当代绘画上,Elsa从沙发上蹦下来往孟时雨身上扑,她显然已经喝过了,非要拉着他跳舞。

孟时雨只有这方面不行,Bolya知道,因此他挡在前面,自己陪Elsa随着音箱里震耳欲聋的鼓点扭动。等Elsa终于晕乎乎地把手伸向下一个受害者时,Bolya发现他已经找不到同事们了,他们拘谨而沉默地消失在这片音乐声中。他上到二楼,这里亮了一点,几盏小瓦数的落地灯安静地亮着,哲学系的学生们端着酒杯互相攻击,“德勒兹就是个鼓吹资本主义的傻逼,他根本不是左派……”“你根本没读懂,《反俄狄浦斯》第一卷 里写得很清楚……”“你们在说什么,欲望?不,德勒兹的欲望和拉康的不同,我导师新出的书里说……”

欲望,白人的欲望,掌控语言的欲望,“你听我说”的欲望……欲望在这个漂亮的阅览室里找不到出路,墙上一排排七星文库装出瑟缩的样子,但它们心里并无畏惧。这里没人会点火——哪怕吃多了蘑菇也不会。拉辛和索福克勒斯都是安全的。

孟时雨也不在这里。Bolya无可奈何地听这些喝高了地年轻人讲为什么要游牧,为什么要解辖(他们真的在说法语?deterritorialisation

这是绕口令吗?),那些后殖民的精妙理论对他这样的刚果人宛如天书,他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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