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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

于是两人走在另一段回程的路,这里比来时的要更潮湿,科瑞对自己可悲的协调能力感到悲哀,好不容易才维持住身体的平衡,没有栽倒在满是虫子、藻类和蛙卵的地上。向导时不时伸手搀扶他,与科瑞相比,这个中年男人身体健壮,皮肤黝黑,在这片碧绿的土地上走得非常安稳。

然而,天气发生了转变,早晨的晴朗被阴暗取代,风开始无规律地吹打枝叶,潮湿感更重了。向导根据经验,判断傍晚左右应该会有一场雨,如果他们无法按时回到车子的位置,将会十分狼狈。科瑞也随之加快了脚步,因为不擅长走远路,而且靴底很硬,他觉得自己的脚已经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突兀地钻进耳朵,仿佛某种生物在地面爬动才有的动静。那声音很沉,带着泥土和水的粘腻,令他不自觉循着响动看过去,却一无所获。向导同样捕捉到了那古怪的反应,但不在意,以为是水獭、獴或者其他小型动物,越靠近夜晚,它们就越活跃。

“……”

科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话语咽下去,试图平复刚刚变得异常急速的心跳。他觉得那东西不太对劲,就像潜意识告诉他,他应该摸清背后的秘密。他再一次看向刚才传来响动的位置,灌木、树枝微微摇晃,一个暗色的影子就这么闪过,又匍匐在他的视线之外。科瑞被吓了一跳,那东西绝对不是野兽,不是水獭、獴或者任意一种动物,更像是人,隐秘又充满渴望地盯着他的背影。

向导疑惑于他变慢的步速,唤了一声,科瑞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努力将那一瞬间目睹的景象暂时压在心里。

傍晚,西登斯下起了雨,雨势渐大,也给人一种暗绿的错觉。科瑞告别了向导,坐车回到附近的旅馆,老板娘无视了他的请求,坚称错过时间就没办法订晚餐,科瑞只好上楼啃自己来时买的面包。面包很干,他喝了一大杯水逼迫自己吞咽,然后翻看今天拍摄的东西,无非是深色的树林、潮湿的水脉和死去的动物……毫不新奇。

科瑞突然有些沮丧,其实在他读大学时,梦想是成为一名专业摄影师,但毕业后才发觉社会如此残酷,凭他的能力和背景,只不过是被挑挑拣拣剩下的残次品。而且他母亲早亡,父亲终日酗酒、嫖妓,后来也不知所踪,他被寄养在亲戚家,与这些徒有稀薄血缘关系的人相处得越来越难堪,辗转之下来到了偏远的塞特州。

塞特是过去原住民聚居的地方,地方广阔,分布着诸多自然景观,风气也保持着旧日的闭塞,因此报社等传统行业依然良好地运转。正因如此,科瑞侥幸找到了工作,好歹能依靠微薄的薪水生活了。

“对,我也该习惯了。”科瑞自言自语了一句,反正报刊上的内容大多也是杜撰,大不了他编造一些消息,写成稿子,这种行为不会伤害到任何人,反而会让他躲过上司的责骂,再好不过了。

他茫然地看向窗外,雨一刻不停地落下,整个西登斯被雨幕笼罩,连天空也仿佛散发着暗暗的翡翠色。

再次清醒是在半夜,科瑞发出一声冗长的呻吟,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累得发酸、发涩,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在缺少机油的情况下不断传出咯吱声。旅馆的房间狭窄而陈旧,墙角有裂痕,被壁纸粗鲁地糊上,又因胶水粘得不够,卷角掉下来,显得越发难看。空气里有苔藓和霉菌的味道,科瑞分不清是他在水边待太久了的后遗症,还是这栋建筑本身就散发出这样的气味。

暴雨袭击了西登斯,科瑞迷迷糊糊地想,可能旅馆门前的台阶都被淹没了,他没办法在天亮后赶回熟悉的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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