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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那天,我提前离席,去我们常去的一家餐厅门口等他。等了一整夜,但他没来。清晨回寝室的时候,他正在收拾行李,一脸理所当然。我第二次质问了他。”

任舟从床上坐起来,急吼吼地问:“然后呢?他说啥?”

“这次他说,他之所以喜欢逗弄我,是因为我明明和他取向一致,却要小心地隐藏,明明内心柔软热烈,却又总装作严肃,这让他觉得很有趣。而也因为我沉稳安静,他在我身边觉得很舒服,可他并不想为这份有趣和舒服负责。他笑着问我,‘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那一刻我愤怒又无力,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叫不叫喜欢。但我知道自己输了,他甚至连像样的身体接触都没有用过,就把我杀得片甲不留。”

“他妈的!他是个什么型号的王八犊子啊?我就操了,气晕我!”任舟把被子从身上蹬下去,腿拍不了就把床垫怕得直颤。司君遥取过旁边的薄毯,披在他肩上。也坐了起来。

“从那时起,到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开始重度失眠,神经衰弱,食欲不振,甚至出现轻微的幻听。整个人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连原本拿到手的offer都只能放弃。同时,我外婆外公在一个月内相继离世,我拖着身体回家操办丧事,而我妈面对所有亲属的指责时崩溃了,我守着她,陪她哭了三天。我的生活,我的工作,一切的打击都不能倾诉给唯一的亲人。终于有一天,我从幻听里短暂地清醒,发现手里有一把刀,小臂还在流血。我立刻把家里所有利器打包缠紧跑去丢掉,蹲在垃圾桶旁边给杨奕打了个电话。我对他说,我可能是病了。”

“后来就是我和你讲过的那样,确诊,住院,出院,服药,断药失败,复发,再服药。直到今天。但边丰羽这个人,他虽然彻底地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却仍然像一条诅咒,烙在我的关节深处,阴天下雨都隐隐作痛。”

“我的心理咨询师说,他只不过是一个引信,我真正生病的原因是原生家庭埋下的雷管,是童年阴影的爆发。可很多年过去了,我再没办法好好地去爱一个人。”

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司君遥靠在床头,微微垂下眼眸。他原本血色嫣嫣的嘴唇仿佛被漫长的讲述抽走了生机,在黑暗中愈发惨白。

任舟气得左右扭头转了三圈也没能找到趁手的东西发泄,抓来自己的枕头猛捶,边捶边咬牙切齿:“妈的,渣男!他这就是在pua你啊!我那时候要是你朋友,准保揍他八遍,让他渣!”

“可惜我们阿舟当时还在学四则运算。”司君遥笑了起来。

他越笑,任舟就越心疼,还不如看他哭一场来得痛快。他想,怪不得那天他推开司君遥让他那样受伤,一定是因为他把自己当成很亲近的朋友,而自己却对他的善意那样提防。真是被自己活活蠢死,想吻他就忍一忍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假装揉得困了说个晚安去睡觉不就完了吗?偏要推那一把,折辱了人家的好心。

“看不起小学生吗?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很能打了!再小的树都有参天的可能好不好?”

“那我衷心祝愿小树在阳光里茁壮拔节。”

“以前长不动是因为,没人在意这棵树,或者过来看看就走了。只有你停下来,给它浇水,给它讲故事。小树就想,他以后一定要长成最大的树,给你挡风遮雨,以后有人欺负你它就大树杈子扇他嘴巴。”

“我不在意小树是否能长成最大的树,也不需要它为我挡风遮雨,我只希望它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地生长,去享受无尽的春光,或者勇敢地抵御风雪。它不要专属于任何人,它要属于这宇宙。”

他们一人一句讲完了一则寓言。风停了停,垂头转为低缓的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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