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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从前那般口对口哺进去,甚至还在昏睡中偶尔微动。好几个医丞来复诊,都惊讶万分,声称公孙钤不过是体虚气弱,毫无其他症状,安心休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
陵光没再追究神医的神经兮兮,一时间也不愿多想吃下去的药丸会让他几时毙命。他陪在公孙钤身边这几日,想得最多的便是往事,伤感添了几分,竟连生死也看淡了。以他尊贵之身,让他去换公孙钤的命,他本不认为划得来。然而神医逼问他时,他不由得想到了裘振,想着裘振的血如何溅了他一身,裘振的血如何在他手上由热变冷,就不由自主地拿起药丸塞进了嘴里。
心里的那个洞,倒好像填上一般,眼下竟不觉得有多痛苦了。
这一晚,陵光依旧亲自照顾公孙钤,擦脸,喂药,拭汗,做得越多,仿佛亏欠公孙钤的便越少,也愈发安心。深夜时,陵光困得厉害,迷迷糊糊歪倒在床上。公孙钤被安置在床榻上靠里些的地方,陵光就躺在床榻边缘,蜷缩着身子,头挨着软枕,离公孙钤的脸庞颇近。
待陵光被冻醒时,耳边隐约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陵光,陵光,陵光……”轻柔,却深情无比。
是谁?这世上还有谁如此称呼他呢?父王与母后早已逝去,他贵为王上,便是最亲近的裘振,也不曾如此唤过他的名字。陵光只觉得舒适无比,恨不得伴着这温柔的声音长睡不醒。然而他又好奇那个人是谁,最终还是睁开眼。
公孙钤的脸庞就在眼前。他双目紧闭,仍在昏睡中,可嘴唇微动,那一声声的“陵光”,分明出自他的口中!
陵光被吓醒了,翻身坐起,下了床退开几步,静静地盯着公孙钤看了又看。没错,是公孙钤在沉睡中呼唤他的名字。
一瞬间,陵光心里百感交集,有被冒犯的怒意,有难以言说的羞恼,也有不敢置信的震惊——这个云淡风轻,面对着自己时总是那般规规矩矩的副相,为何胆敢呼唤王上的名讳呢?
难道他竟对自己……
公孙钤喊了一阵,安静下来。朱雀宫偏殿的寝房内又是一派静谧。
陵光心慌意乱地又后退了几步,不慎将挂在床头的长剑碰掉。他弯腰将那柄剑捡起来,重新挂好。这柄剑属于公孙钤,他不止一次看到公孙钤佩戴着它觐见,也曾将它拿在手里,可是就像对待公孙钤一样,从未仔细看过。他望着长剑剑鞘上的花纹,轻叹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不曾了解过陪伴在身边许久的这位副相。
看着看着,陵光在剑鞘上滑动的手指顿住了。
他的手指触摸到了自己的名字,镂刻在剑鞘花纹之间的,小小的“陵光”二字。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曾醉倒在地宫裘振的墓碑前,是如何回到自己寝宫的床榻上的。他以为梦到了裘振将自己抱回,却原来,是公孙钤寻到了地宫,小心翼翼将他抱起,一路避开宫中近侍,将他放在床榻上。他以为给自己擦脸,用温热的布巾为自己敷眼睛的那个人是宫中近侍,谁知道,都是公孙钤所为。他以为跪在床榻边凝视他良久的是裘振的魂魄,落在他额头的轻吻是错觉,却不料,那是公孙钤……
那么,那么,他迷迷糊糊中抓住的,是公孙钤的手?他酒醉半醒之间闹腾着伸手抱住,继而吻上去,与之唇齿纠缠的,也不是……不是裘振了。
陵光踉踉跄跄,跌坐在地上。看向依旧昏睡的公孙钤,一只手不由得按上了心口。
心痛,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床上那个经历了生死劫难的痴人。
第6章 故国旧梦
瑶光王宫旧地,城垣残破,荒草丛生,不复昔日盛景。
这不是慕容离自故国亡破之后第一次回到这儿。他曾于此祭拜逝去的至亲好友,也曾于此会盟天璇、天枢、天玑三国才俊。这里是他复仇之路的起源,是他搅乱天下的根由所在。
站在山坡上,轻轻抚摸手中长箫,那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回荡不绝。可是这一次,却未能坚定他报复世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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