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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关到第十天时,傍晚送饭的狱卒从一个干巴瘦小的中年人换成了一个身穿轻甲的年轻男人。

宁铮认识那套装扮——那是宁衍身边的禁军所穿的轻甲。

那男人给他带来了一个五层的食盒,沉甸甸的,鸡鸭鱼肉一样不缺,还烫了一壶温温的酒。

宁铮看着这些东西,忽然笑了笑,问道:“怎么,你们陛下已经到了?”

那年轻男人脸色颇冷,闻言并不答话,将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给他摆好,便转过头走出了房门,配着刀站在门口。

宁铮也不在乎这个,自从知道宁衍不得不将他儿子视作唯一的后嗣之后他就心情大好,连输也输得没那么憋气了。

他大概是已经存了死志,于是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也不管这酒菜中是否有毒,总之是拿过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酒过三巡时,还念了两句诗。

秦六依靠着冰凉的青砖墙,耐心地等着药效发作。

宁衍是打算让宁铮好好享受这顿“断头饭”的,里面的药下得很温和,起效很慢,秦六在外头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觉得身后的牢内彻底没了声响。

秦六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推开虚掩的牢门,将已经因蒙汗药昏睡过去的宁铮单手扛在肩上,转身走出了大牢。

大牢外头等着一辆粗布马车,秦六不客气地将宁铮往车里一扔,转而坐在车辕上,单手拾起了缰绳,喊了一声驾。

宁铮被蒙汗药撂倒,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直睡了有十几个时辰,睡到第二天下午才悠悠转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目之所及处正好开着半扇小小的窗,夕阳的余晖从窗内铺进来,照亮了大半个马车厢,瞧着暖意洋洋的。

宁铮下意识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却见自己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也没摸到什么伤口。

他心中疑虑更深,翻身坐了起来,只见马车的车门虚掩着,露出一道小小的缝隙,显然是没从外面锁住。

宁铮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睁开眼睛,但大概也看出来了,这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他几乎未做犹豫,便弯着身子推开了门。

——他孑然一身,到此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宁铮从马车里走出来,被外头的光亮晃了一瞬,他不悦地眯起眼睛,左右看了一圈,才发现他此时身在一处山道之上。马车前方不远处有个精致的凉亭,宁衍正侧对着他喝着茶。他身后一左一右站了两个禁军服侍的年轻男人,宁怀瑾也陪他来了,只是站得更远,正倚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看风景。

凉亭另一边的不远处停着另一辆马车,沈听荷站在车边,正焦虑地向他这边望着。

——这什么情况,宁铮想。

沈听荷已经瞧见了他出来,面上登时一喜,就想往这边来,可惜还没迈出步子,便被身后看管的人拽住了。

“三哥。”宁衍施施然放下茶杯,冲着对面的空座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茶还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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