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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也大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偶尔有那么几次联合起来,也是为了“宁”这个姓氏的利益。
在此之下,若无外因冲击,这些人不过是表面和善的豺狼,哪有一个能真心实意为了“情分”放弃自己的利益。
宁衍长这么大,许多事情心里明白,却不屑与此,总觉得他们虚伪无比,倒比那些明着自私的还不如。
“怀瑾。”宁衍叹了口气,说:“宗亲们向来说我亲缘淡薄,心里空落落的,连至亲的血脉之人的容不下——但你可知我为何不愿与他们过多往来。”
“人活着,心里总有自己的盘算喜恶,我虽不能说完全明白陛下,但也略知一二。”宁怀瑾语气和软地说:“小衍并不是个亲缘淡薄的孩子,我一直都清楚。”
“也就只有你这么说。”宁衍说:“若是让旁人听到了,还觉得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话虽如此,可若你真像宗亲们所说的那样心冷如斯,你不会时至今日还容我站在朝堂之上。”宁怀瑾说:“我这样的皇亲重臣,若不是靠着有几丝情分系着,任凭哪个皇帝,也不会容我过得像现在这样舒坦,还能往军营插手的。”
“所以哪怕是看着我,你也不是那样凉薄的孩子。”宁怀瑾说。
没了炕桌遮挡,宁衍往宁怀瑾身边凑了凑,他倚在床头的软枕上,抬头望着上头黑漆漆的房梁,沉默了一会儿。
“我只是觉得……”宁衍没有看向宁怀瑾,他微微拧起眉,说得有些艰涩:“他们以情分做筏子,可所求的所要的,却没有一件是为了‘情分’,心口不一,烦得很。”
宁衍很少会说起他自己的心事,除了在宁怀瑾面前剖析他的“喜欢”之外,这还是第一次。
帝王心意是这世上顶顶要紧的东西,从来都是藏着掖着,不许给别人看的。
宁衍虽然对宁怀瑾从没有过什么戒心,但身处皇位之上,是个人都在时时刻刻提醒他要“威严深重,眼明心亮,立身持正”。他这么多年逞强已经成了习惯,除了故意拿出撒娇耍赖的做派之外,并不擅长真心示弱。
谈论单纯的“喜欢”和“讨厌”对他来说是件稀奇事,也很不合身份——这样天真的想法,似乎永远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来。
当初宁宗源在弥留之际曾经教导过他为君之道,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他摒弃所有性子里所有无用的软弱,将自己也视作这偌大江山中的一枚棋子。
必要时,连情分也要拿出来做筹码。
宁衍自认为他已经能算是个合格的帝王,但唯有这一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有做到。
“小衍,你不是不看重情分。”宁怀瑾说:“恰恰相反,你是太看重了。”
这样的评价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帝王身上,于是宁衍下意识想要反驳,可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宁怀瑾看出了他的抵触,伸手摸了摸他有些泛红的眼角。
“……这没什么。”宁怀瑾说。
在宁怀瑾眼里,其实宁衍更像是一只未曾化茧的蝶,他被人为地从茧壳中剥离出来,从见了天日那天起便是五彩斑斓的。
宁宗源当初是从兄弟相争脱身化龙的,宁铮和宁煜当年也曾为了帝位争了个头破血流天昏地暗,他们早在这样的互相猜忌、防备和陷害中炼出了一副铁石心肠,自然对“情分”这个东西嗤之以鼻。
可是宁衍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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