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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走完了繁琐的礼节。
江晓寒替他束发及冠,景湛今日也换了一身仙风道骨的纯色长袍,乖巧地站在颜清身后替自己师父撑场子。
春日里日头烈,宁衍这一身祭服繁琐沉重,沉甸甸地穿了一上午,等到好容易挨到回宫时,他的内衫都湿透了一大半。
宁怀瑾最终还是没来,宁衍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怅然,何文庭来报时他已经累得狠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摆了摆手,便扶着何文庭的手上了车,什么都没有说。
在回京的路上,路过外城时,宁衍伸手撩开了一侧车帘,向外看了看。
天子出巡,为了防止有刺客行不轨之心,这条路已经提前被禁军刷过一遍了,现在跪在道路两侧的都是身家干净的百姓,一条路鸦雀无声,偶尔见到几个孩童,也是被大人捂着嘴按在地上,生怕幼童不懂事,吵闹出声来冲撞了“贵人”。
宁衍从车内望去,只能瞧见那些人的几乎伏在地上的脊背。他们被或绸缎或麻布的衣料包裹着,跪得比郊外那些耕田都整齐,一眼望过去都瞧不出谁是谁,只有脆弱的后颈因跪伏的姿势微微凸起。
禁军每隔五米设一人,持刀配剑地站在路边,随时严防死守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宁衍忽而觉得很无趣。
他前几年不怎么忙的时候,其实时常会偷溜出宫来外城转转。有时候兴致起来,甚至连宁怀瑾都不会告诉,只带着自己的影卫和随从,趁着夜色出来转上两圈,收获满手的小玩意再回宫。
从三年前开始,宵禁制度便被取了,天子脚下,京师重地,无论何事都是繁荣一片,叫卖声和琐碎的人声交杂在一起,混着客栈里随时随地飘出来的饭菜香,热闹又温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街上还是那些人,却沉闷得跟空无一人的宗庙没什么两样。
宁衍兴致缺缺地放下了车帘,靠回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被折腾了一个上午还没完,回宫后还有晚宴等着他。
生在皇家就是这点不太好,甭管是什么年节或是大礼,只要寻着点由头,便得“君臣相亲”一番,哪怕再累都得守着那点帝王威严,省的被人看轻了去。
宁宗泽似乎心气儿不顺,要装病装到底,下午的时候差人来回话,说是老王爷现在还躺在床上没起来,晚宴要辞了,实在遗憾云云。
宁衍正半靠在软榻上见缝插针地小憩,闻言眼都没睁,似笑非笑地说了堆场面话,叫何文庭送了一大堆东西,就把人打发走了。
“陛下。”何文庭一边给他收拢晚宴要换的衣服,一边劝道:“老王爷年岁大了,您也让着点他,否则宗亲那边对您该有怨言了。”
“我就算对永安王千般好万般好,他该怨我也还是怨我。”宁衍笑了笑:“他放不下九江,可不得防着我呢。”
宁衍说完,便闭着眼睛摩挲了一把,从小几上摸过一只蜜饯塞进嘴里,争分夺秒地脑袋一歪,歇神去了。
他主意正,何文庭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替他将身边那扇窗合上了。
宁衍这一觉歇得不怎么样,他心里装着事儿,睡也睡不沉,难得躺了半个时辰,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梦里过的。
他身为帝王,日常惯会保持清醒,哪怕在梦里也一样,总有一道底线守着,不肯放任自己沉沦。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在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穿梭来去的时候,那股抽离感和茫然感反倒更加厉害。他在梦中一会儿见着了宁怀瑾,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见着了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母妃,只还没等说上两句话,又莫名被宁宗源叫去考了半天学问,醒来时比睡着前还要累。
何文庭守着更漏的时间叫他,唤了两三声才见他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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