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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怀瑾沉默地跟在何文庭身后转进内室,何文庭很长眼色,将他引进来便退了出去,给他俩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宁怀瑾抬头望向书案旁的少年,觉得宁衍又瘦了一些,身量也抽条了。
年轻的帝王这几个月大概过得不算太好,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穿惯了的便服看着也松垮了些,袖口也不如以往合身,动作间左右一滑,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
怎么就这么犟呢,宁怀瑾想。
他瞧着宁衍过得不好,心里也不好受,他一边心疼他辛苦,却一边也恼怒他怎么就是不肯低头。
这样不体面的事儿,只要宁衍认句错,他就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这还不够吗?
少年人跟孩童一样,一天一个样,他跟宁衍足有三个月没见面,现在忽然见着了,倒有种莫名的陌生感。
只是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让人心软,一见他进来,连眼神都亮了几分,里头的热切和亲近太过明显,活像是能烫伤人。
宁怀瑾垂下眼,下意识避开了宁衍的眼神,不敢看他。
“臣是来问陛下一句话的。”宁怀瑾规矩地跪下来,问道:“三个月了,陛下想清楚了吗。”
宁怀瑾这句话如三九的冰水,将宁衍心头那股刚刚升起的愉悦和期望浇得一干二净,泼得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不是来恭贺我及冠的,宁衍想。
他是要赶在及冠前来问我最后一遍,到底要不要将爱意收回去的。
宁衍毫不怀疑,如果他说清楚了,那明日的及冠礼上,宁怀瑾一定会出现,君臣相亲,其乐融融。而如果他依然固执己见,那结果大约是恰恰相反的。
宁衍心里知道宁怀瑾不是那样的人,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一种威胁的意味。
正文 “走吧。”
上书房外的梅花终于不甘的谢了,整座皇宫的花匠使尽了浑身解数,培了半个多月的冻土,还是没能保这棵梅树活过下一场雨水。
最后那朵梅花打着旋从枝头落下的时候,宁衍就站在窗边看着,左相江晓寒就站在上书房的殿中,静静地等着宁衍。
门外的仪仗龙撵已经备好,只等着宁衍走出这个门,走向他人生的另一个开端。
宁衍一宿都未曾合眼,昨夜宁怀瑾的话言犹在耳,实在让他视而不见都不成。
“如果皇叔是想来问这个的话……”宁衍在摇曳的烛火影中艰难地扶上桌面,动作缓慢地向后退了两步,坐回了椅子里:“……那就算了。”
他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配合,想不用说出那些对峙一样的冷硬话,就能让宁怀瑾知道他的态度。
宁怀瑾看明白了。
可他不想照做。
就在这一瞬间,宁怀瑾忽而发现,其实他与宁衍的性格是一样的。
宁衍执拗地不肯收回自己的爱慕之心,他却也没有想要自退一步,而是非要逼着宁衍将那句话说出来。
他们两心中都有一道底线,不能模糊,也不许旁人染指,更别说粉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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