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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什么时候,窗下已经积了一小层雪。

冬日里,宫中总是不如其他季节热闹,宫中日常往来的宫人也少,上书房外偌大的广场空荡荡的,只时不时地有零星几只麻雀飞过,会落在空旷的广场上啄食一些灰粒草籽。

宁衍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好上一些了,才从手边又取过一本新的奏折。

这本奏折的内容跟之前的都差不离,宁衍这一上午批了不知道多少个“尚安”,落笔已经快成习惯了。他匆匆扫了一眼,正想如先前那样随意批复两句,才忽然惊觉这不是封请安折子。

非但如此,这封折子还有点特殊——这是从安庆府来的,写折子的是当今长乐王宁铮。

太后的亲儿子,宁衍的三哥。

宁衍顿时有些头疼。

当初宁衍登基时,先帝是跳过了两位成年皇子,硬是把皇位传给了他的。当年的三殿下宁铮和死去的四殿下宁煜为了皇位争得不可开交,几乎搅得朝堂一团浑水,却不想到最后这偌大的江山谁也没得着,反而便宜了他这个小不点。

后来宁铮在宁衍登基前就去了封地,一去就是小十年,从来没回过京城,也甚少会上请安折子。不过宁衍心里到底还念着小时候的兄弟缘分,也很少跟他一般见识。

今年倒不知吃错什么药了,宁衍奇怪地想。

他手里这封折子是宁铮亲笔所书,说是多年未回过京城了,为人子的孝心不足,实在有愧,想回来拜见陛下,顺便见见太后。

宁铮这封折子写得中规中矩,恭敬有余,打眼一看挑不出什么错来,完全就是个想念母亲的好儿子。

但就宁衍对宁铮的了解来说,他应该写不出这样自降身份表忠心的折子……八成是手下代为润色过。

宁衍摩挲了下笔杆,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宁铮一直对他登基这件事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当时的处境和先帝的旨意才没闹出什么事端来。

现下年终事多,宁衍自己的万寿节、先帝的祭奠和年终大祭一个接着一个,今年又赶上宁衍登基整十年,宫内宫外都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宁铮要求回京之事合情合理,但宁衍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

拒绝归拒绝,宁衍倒是给足了宁铮面子,只批复说是因为年末岁寒,从安庆府回京又路途遥远,不忍兄长劳顿,不如等到开春再动身,也好在京中多住些日子陪陪太后云云。

宁衍斟酌着写完了批复,只觉得批这一封比旁边那一沓请安折子都累。他将笔随意一丢,盯着奏折上那些墨色的字迹,皱着眉抬手揉了揉鼻梁,感觉头也开始隐隐约约疼了起来。

玲珑见他不舒服,于是连忙走上前来,轻柔地替他按揉着肩背,温声劝道:“陛下累了?歇息片刻吧。”

宁衍当年离宫去恭亲王府,身边只有一个何文庭,玲珑还是他后来登基之后太后赏下来的,虽然贴心又伶俐,但总归中间隔着一层,不那么亲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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