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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大纳言想,我从什么时候开始, 变得像一锅随时会炸开的沸水的?光是沸水这个形容, 就令他想到了那种无聊的点茶还有叔叔。

叔叔这个人,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比父亲还要下作。抓着自己不放,背地里去说死人的坏话。居然还有脸找自己来干一样龌龊的勾当。隔三差五地派人来询问揭发哥哥那件事干得怎么样。自己光是想到那个老鼠一样的使者,便吃不下饭了,难道还指望将他的信拆开来念吗?

叔叔的信, 哥哥的信, 无一不可恨。藤大纳言拎起两捆来到院子里,抓了一把松明, 将那两捆情书点燃了。

定光大进尖叫着飞奔过来, “干什么呀!”然后伸出只脚来, 想把火踩灭,可指贯在脚踝上像条马尾巴晃来晃去,只好弯下腰把两只裤脚收好。重新再来踩火的时候, 已经着得只剩一小团了。

大进又踩了两脚,就蹲在一旁看着它着完,“为什么要烧掉?”

藤大纳言板脸望着定光大进, 大进的眼泪溪水一样地流下来,还是重复着,“为什么要烧掉呢?”

没有理由,只是想那样做了。

藤大纳言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仍说不出话。又转回那间杂屋,把更多的情书一股劲儿地拿了出来。定光大进迎面扑上来,两个人摔在一起,有一卷落到地上,蝴蝶一样地散到庭院的各个地方。

藤大纳言丢开那些情书,拉着大进起来。两人都没站直,藤大纳言的巴掌就落在了大进脸上。大进低垂着头,眼泪一滴滴地掉进地里。藤大纳言将地上四散的书简拾起来,一一放到松明上烧着了,火的花朵在风中接连盛开。没有捡回来的那些,都成了一个个指尖大的碎片,雪一样地飞走了。

定光大进嚎啕大哭着,不断地重复那句话,“为什么要烧掉呢?”

“他高兴就请大夫,不高兴就不请。高兴便可以了,这么点小病难道会出事吗?

可是自己说出这句话,好像哥哥已经被决定了死亡。心里迅速升起一种预感,哥哥很快会死。

想到这里,不论是那些美丽的火焰花朵,还是蝴蝶或者雪花似的情书,都毫无意义。藤大纳言无法再无动于衷,他连忙往东之对跑去,院子里的走廊、梅花、枫树、镜池……飞速地在眼前倒退着,像褪色的十几年前的记忆画面。风一般地来,风一般地去。

自从父亲逝世后,东对殿腾给了下人居住,其中主屋则隔出,储存不应时节的衣物。东之对陈旧的布置没有一点变更,各处堆放的衣箱里,放着爸爸与哥哥的衣服。

各式各样的袍子,则像美貌之国里的桥梁,艳丽炫目。有的一低,印象之中哥哥也从来没有穿过。从何而来,已无人知晓。有一件砧过的白色直衣,织得十分轻便,这是一件夏季穿的常服,其实有低旧了,比起其他的直衣,袖子也短了一段。还有一件苏芳色的袍子,是秋天时穿的,这时候京城开始一直下雨,各色宴会,不会像临时祭那样配备舞人乐人。公卿大臣们的勉为其难的表演自然是很无聊的了。

还有许多件叠在箱子里,屋外却送来侍女的说话。藤大纳言好像即将为人发现见不得人的事似的,手上的动作慌乱了。只把手里那件苏芳袍子压成一团装进衣服里。剩下的也来不及整理,草草压进衣箱中。在屏风后面躲了一会儿,但闻人声都远去了,便从主屋里悄悄出来。“很快会死”这句话萦绕在心头,怎么也无法抹去。给自己带出来的那件袍子,虽然牵出了讨厌的回忆。这时候竟像维系阴间世界的法宝。藤大纳言每走几步路,都要摸一摸衣服的夹层。如果连这件袍子也失掉了,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上无人之时,藤大纳言将那件袍叠起来。可是自己从来没有叠过衣服,怎么折腾,都无法叠成四方形那种整齐的样子。自己满头大汗的,也只是给叠成了一个平整的扇形,放在那只中国式双层柜里。这行为,实在自己也觉得可笑,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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